有姜曜在,他就不可能松口答应这件事。
甚至姜吟玉能想象得到,若姜曜听到自己要去和亲的消息,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反应。
她已经决定,和姜曜保持一个界限……
姜吟玉握紧了掌心,长一口凉气,步入了未央宫。
未央宫燃着灯烛,风吹纱幔晃动。
姜吟玉进来后,询问宫人,陛下在那里,被告知陛下正在内殿处理政务,有些错愕,旋即点点头,道不打扰父皇,进了自己的宫殿。
**
书案后,皇帝姜玄坐在椅子上,望着面前折子,嘴角轻轻抽搐。
他将折子拾起,重重扔到地上,站起身,不安地在殿中来回踱步。
侍奉的宠妃,提心吊胆地立在一旁,小心翼翼上前去,捡起折子,不经意看到上面的话,倒抽了一口气——
大臣们竟然联名上书,说若西凉王子执意要一个公主去和亲,便柔贞公主最合适不过。
姜玄回身,见宠妃正蹲着身子看那折子,走上前去,一脚将折子踢开,道:“看什么看!”
宠妃扑通跪下,慌张道:“陛下赎罪!”
姜玄神色渐渐冷静了下来,指着奏折道:“这帮大臣人多势众,欺负我一个女儿!”
那宠妃瑟瑟抬起头,宽解皇帝:“可是公主之前真的做错了事……陛下也不能一味地偏爱她啊,对吗?”
妙龄女子捡起奏折,跪在地上,双手将奏折呈上。
姜玄吐了口浊气,看向奏折,上面一个个黑字映入眼帘,愠怒再次浮上心头。
殿外有人敲门,进来附在皇帝耳边禀告:“公主从桂宫回来了。”
姜玄抄起奏折,扔到了地上。
冰冷的声音在殿中响起:“我女儿有什么错?错的是他们!朕不可能让她认错。”
她身上那些事,与太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她错了,岂非太子也错了?
越到这个时候,姜玄越是庆幸,还好有姜曜在。
若是姜曜不在,凭借姜玄自己,那些蠢蠢欲动的臣子,他一定压不住。
姜玄目光望向窗外,眉间一股阴霾久久不能驱散。
他需要一些时间,时间能消磨一切,能将所有的流言都带走。
窗外树影摇晃,狂风不止。
**
一夜冷风骤起,翌日午后,魏家府邸,内院。
魏宰相靠在床榻上,止不住地咳嗽。
身边人扶着他的身子,拿帕子给他掩口。
帕子拿开,上面几道蜿蜒黑色的血迹。
室内一片抽泣声,几个小辈围在床榻边,上前来服侍魏宰相。
自从魏家三郎被流放后,魏宰相身子每况愈下,家中剩下几个庶子,看他被疾病缠身,行将就木,一直在暗中恶斗。
魏宰相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没由地浮起一层厌恶,浓浓的恨意弥漫心尖。
若非皇帝赐婚,非要让公主嫁进魏家,如今魏家也不会变成这样。
魏三郎流放一事后,魏宰相就辞了官。他看似退出朝堂,却一直在暗中指使自己的学生,上书讨伐柔贞公主。
无一例外,那些折子都被压了下来。
是皇帝和太子在包庇着公主。
魏宰相不肯罢手,今日那份送到皇帝面前的联名书,就有魏宰相的一笔。
可笑魏宰相英明半世,一生贤名,人到了老年,却用尽各种手段,去对付一个女子。
魏宰相就像一只蜡烛,被烧到了烛芯的最后,生命快要透支,他枯瘦的手死死握着床榻边缘。
“皇家如此欺压魏家,那我魏家便叫柔贞公主身败名裂,让皇室付出代价!”
“咳咳!”
魏宰相口中再次吐出黑血,众人手忙脚乱去擦。
这时外头有人进来:“相爷,出事了。”
魏宰相支起病躯,皱眉问:“什么事?”
那来人环顾一周,禀告道:“南方战乱久久不止,昨夜,南方吴王联合周围几位诸侯王,带兵谋反了!”
舍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因为这一句话,个个目光震住。
魏宰相也是错愕,盯着来人,好半天,忽然哈哈笑起来,众人扭头看他,见他泪水都笑了出来。
魏宰相心绪起伏,不顾嘴角咳出的血,笑着道:“妙啊,妙啊!”
魏宰相笑得胸膛震动,边咳边道:“我了解太子的处事,出了这事,他肯定坐不住!”
魏家儿郎不解地问:“什么?”
魏宰相道:“放心吧,太子要上战场了,南方的事这么久没有解决,这次一出就出了这样大的乱子,他一定会亲自带兵去镇压的……”
太子这一去,至少要四五个月的行程了吧,到时候他不在,朝堂上还不变了天?
等太子回来,还能见到柔贞公主吗?
魏宰相倚着靠枕,抑制不住捂住胸口咳嗽。
他能不能逼姜吟玉投缳自尽另说,如若不能,西凉和亲,安阳公主和柔贞公主,总得去一个的。
嫁到西北,那才是生不如死的。
**
南方藩王起兵的消息,在傍晚时分送到了太子手上。
未央宫偏殿。
姜吟玉沐浴完,换好了衣衫,绕过屏风出来,就见自己的屋中多了一个男人。
姜曜坐在桌边,手撑着额头,唇边带着浅浅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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