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在村口时热得几乎汗如雨下,但到了村中,林木遮蔽,在现在的位置似乎不见天日,霎是凉爽。
好了,终极梦想,除了卖冰淇淋外又多了一条——
在董家庄卖冰淇淋。
客套了几句,沈兰看了一眼裴昭,便要告辞离开。
孩子娘哪里肯,只一味让沈兰留下吃满月酒,先是道饭菜管饱,吃不了;接着道这是赵阳姐的意思,她不敢忤逆;最后要走,就是不给她面子。
沈兰惦记着店中无人看顾,今日给柴宽的冰淇淋还未送,不知小蕙是否还记得;临来时给萧宁煎的药,还有晚上那一副还未泡下,不知那几个有没点记性,出来太急,竟然忘记叮嘱了;最重要的是,不知道这几个兔崽子中午吃什么。
店中虽有些快餐,但不知吃不吃得下,尤其是少爷这个养尊处优总挑毛病的……
本想推辞,但看四处乱跑的孩子中,并未有先前迎她的那位。
她用眼神询问着裴昭的意思,看后者也并无反抗之意,索性装作惊喜地留下。
心想不吃白不吃,只离了一中午,大约也没什么事。
只恨古代交通不便,无法汇报实时动态。
沈兰心下幽幽叹口气,便热情地笑着问孩子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因还有人要招呼,她只急切地吆喝一声便走开:“沈姐姐,来者便是客,我姐今日也千叮咛万嘱咐的,您今日便歇着罢,大老远过来的。”
沈兰面上有些羞愧之色,但心中倒没什么负罪感。
便悠闲地拉了裴昭衣袖,朝他一甩头:“出门走走。”
二人走在石板路上,两侧是清澈无比的水流,头顶是大片翠绿竹叶。
村中的嘈杂似乎只聚集在了新郎官一家中,出了门,那些声音便被隔绝在内。
到处都很静,心也静。两人谁也没有开口,一时只有脚踏在石板的轻声。
这样的关头,沈兰忽然道:“其实,我小时,并不住在灵乐城中。”
裴昭停下,晶亮的眸子看向她,里面是沈兰无法理解的情绪。
“因此,有些我所说之话,并非虚话,也不是说来唬人。”
“嗯,”裴昭说,“我知道。”
“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沈兰笑着问。
不会吧,这里竟然还有一个穿书的倒霉蛋?!
“因为……许是因为,我一直都觉得,兰姐不像一直住在城中之人罢。”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说我土?
古人交流真费劲,特别是裴昭这种持续性惜字如金之人,跟他说话,有时甚至像在做文言理解。
其实这都是托词。
沈兰知道,这是[因为爱情],才会因为对方的一句无心之言而惴惴不安。
恋爱包括恋爱未遂的人,最会做阅读理解。
她不知道如何接下去,裴昭更不必说,二人索性无话。
沈兰一直是暖场小能手,一贯没她接不来的话题,但遇见这样罕见的安静时,倒也分毫不觉尴尬。
行至一处老树前,上面挂了些红布条,风起飘摇。
沈兰随手拿起一个,看了一眼,看是一举中第,金榜题名。觉得有些意思,便又拿起别的一些,不外乎是求姻缘,求学业,求财运云云。
早先便说过,沈兰算是个比较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对这些东西不太感冒。因此只粗略看了几眼,便将目光移到了一旁的铁制龙头上。
呦呵,这个村庄,有点意思。或许千百年后,便是一处名景点呢。
沈兰唤裴昭过来看,便见此人不知从何处撕下一条红布,正自挂了上去。
沈兰:“……阿昭,你这动作,也太快了些。”
她也知道古人都爱搞些迷信,便也不以为意。
见裴昭挂好之后,欣喜地叫他过来,“我以前曾听说过,‘摸老龙的头,一辈子不发愁。’你也过来试试。”
裴昭果真抬起纤细的手指,很给面子地摸了几把。沈兰看这老龙头都给摸得发亮了,便笑着调侃,“这世上,又少了一个发愁之人。”
裴昭也笑。
二人小转了一圈,便打道回府。
*
沈兰中午用饭时,热闹得紧。
裴昭道他不饿,不知何处去了。沈兰拦他不得,只好放他离开。
先是几个孩子给沈兰看了空空如也的手掌,吵着找她要零嘴。她便从车厢中,一口气拿出许多汉堡薯条与炸鸡,让他们与村中孩童一块分着吃。
再是村民们饭间,喝到奶茶,执意询问沈兰是如何做来,配方几何,话语间饱含艳羡之意。
可惜沈兰多年生意场上周旋,和稀泥的功夫不容小觑,所有超越边界的话,几乎都让她三言两语给塞了回去,打得一手好太极。
最后便是孩子爹来敬酒。
沈兰自然责无旁贷,从古至今,话皆在酒中。
这久违的味道她太过怀念,她一杯接着一杯,最后灌下去小半瓶白酒。众人疾呼,还要再劝,新郎官却已不大情愿,便客套一番,别桌去了。
自从知道裴昭这人不能喝酒,沈兰便很少在店中喝酒——似乎只有一次。许是久旱逢甘霖,那次也过头了。
半下午时,人群渐渐散去。沈兰看孩子娘一个人张忙得紧,也不吭声地帮忙收拾起来,直至太阳西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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