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确定这场调查要持续多久,也不确定后期会不会走司法途径,我名下还有十个博士生,十五个硕士生,今天趁着开会,你们当老师的和当学生的多交流交流,做好我一旦进去之后,立刻换导师的准备,当然也不让你们白帮我带学生,我名下的课题,随着学生走,钱都分你们,学生不管多笨,要麻烦你们,把他们拉扯毕业。
如果有人询问你们,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实话实说就行,倒也没必要违心说我什么好话。过去我这人孤傲,未来也不打算改,如果有得罪过或者伤害你们的地方,提前说声抱歉。
谢谢今天你们能来,真的谢谢。
说完了这番话,会议室里的老师和学生们看我的眼神和之前明显不同,我听着他们带着关切的话语,也产生了些许这个世界没那么坏的安慰。
处理完要紧的事,我离开了研究院,在车上开始联系各方的关系知名的学者、资深的媒体人、背景深厚的律师
我开始有条不紊地砸钱布局,也恰好在这个时候,我又收到了一个来源不明的快递。
拆开快递前,我在思考里面会不会又是赵星乱搞的照片。
但同样的手段,做一次是新颖,做两次就是无能,我不认为幕后的黑手会再寄同样类型的照片给我。
快递里面也的确不是照片,而是一沓账单,账单上详细记录了赵星这些年来资助我的各个项目,称不上违法乱纪,但如果曝光出去,会对赵星公司的股价产生一定的负面影响。
以权谋私这件事,可大可小,权看舆论是否发酵、股民怎么看。
于是我知道,是有人在警告我,如果我寻求赵星的帮助,他不介意啃一块赵星身上的肉。
但这人真的不太了解我,我原本没打算让赵星帮我的,毕竟这件事是我的事,有了这个快递,我倒是一定要和赵星说一说了。
账单是个隐形的炸弹,而我相信,赵星能想办法,把这个事平了。
我举起手机,一张一张拍照给赵星,照片发了几十个,赵星却一直没有回复消息。
我随手拿起了一枚硬币,向上抛出,再抓到手心硬币的正面朝上,于是我心安理得地给赵星打了个电话,等候了四五声,他接了。
我听到他那边有点嘈杂,于是直接问他:你在玩人?
赵星深呼吸了一次,他说:裤子都脱了,临门一脚,你电话来了。
我的身体后仰,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倒也不生气,只是告诉他:有人偷了你的账,有好心人提醒了我,你要不要紧急处理下?
赵星骂了句草,他说:你发我消息了?
嗯,发了,你那边太吵了,应该没听见。
我这就处理,你有没有事?
没事。
我又不是傻子。
赵星低骂了几声,周围的嘈杂渐渐变得安静,我握着手机,听他骂骂咧咧的声音,莫名感到安心。
人和人之间的相处真是奇妙,纵使再冷情冷心,也会被潜移默化地改变,我把赵星磨成了一个疯批,赵星却把我磨出了几分依赖。
纵使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这个世界上,还是只有赵星,能让我放松一点神经,交付一些事情。
当他知晓我遇到了麻烦的时候,我竟然也轻松了一些,似乎笃定,赵星会帮我很大的忙,我不再是孤身一人。
第67章
赵星的助理、秘书和他的律师团来得比他要快,我把文件递给了他们,然后回房间继续挖冰激凌吃。
冰激凌刚吃到了二分之一,我收到了巡查组工作人员的来电,他们很客气地邀请我明天下午继续配合调查,我嗯了一声,倒没怎么影响心情。
尽人力,知天命,我连赵星都求助了,如果事情的结果不如意,我也只能说一句我尽力了。
吃完了冰激凌,我打了个哈欠,昏昏沉沉地睡了,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以至于我睁开双眼,看到熟悉的景色的时候,还蒙了几秒钟。
我动了动腰,一点也不意外地发现赵星的手和脚都压在了我的身上,我们靠得很近,近到我可以凑过去,直接去咬玩赵星胸前不可描述的地方。
赵星比我醒得早,他问我:醒了?
我嗯了一声,说:你买了连夜的飞机?
感动了?赵星的唇落在了我的额头上,轻柔得像是宠溺,这点小事算什么。
所以也只是有一点感动,我的手贴近了他的脸颊,捧着他的脸端详了一会儿,你好像胖了一点。
在魔都的时候酒喝得太多,水肿了。赵星倒没找什么其他的借口,很丑么?
不丑。我实话实说,正想收回手,赵星却抬手握住了我的手腕,侧过脸亲了亲我的手心,是兄弟的话,帮我泄泄火?
你的脸皮过于厚了,我笑骂了一句,现在我们滚到一起,有点权色交易的意思了。
他啧了一声,像一只慵懒的大猫,说:这不叫权色交易,这叫我主动倒贴,出钱出力,求你搞上一搞。
他这话说得,越来越像权色交易了。
我微微抬起头,堵住了他的嘴唇,很轻易地将他压在了身下,我昨晚睡得很好,体力也很好,搞了一上午还游刃有余,如果不是惦记着下午要去汇报情况,赵星别想从我的床上下来。
我冲了个澡,从衣柜里挑出来西装、衬衫和领带,刚系好扣子,赵星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试衣镜里。
他身上只穿了个平角裤衩,大大咧咧地展露着身上的吻痕。
我明知故问:有事?
他顺手捡起了我的领带,说:帮你打领带。
赵星打领带的手艺不错,打完了领带,他很随意地找了个毛衣套头,说:我开车送你。
你还有体力?
我叫助理开车,我和你一起去。
你又进不去,跟着去干什么?
我想在外面陪你,这样你出来的话,一看到我和我的车,就不会寂寞了。
赵星这句话说得格外朴实,不像是大资本家,倒有了几分我们刚谈恋爱时候的模样。
我当然知道我应该拒绝,但我舍不得拒绝。
患难与共最是动人,早上睁开双眼一见赵星,纵使冷硬如我,也难免有几分心软,几分意乱情迷。
车子停在了目的地的停车场,我正想下车,却被赵星叫住了。
他向上拉高了一点毛衣的衣领,整个人仿佛渡上了一层柔和的滤镜,他说:中午我给你做饭。
好。我应了一声,下了车,心中却突然涌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毕竟赵星的话,太像是flag了。
这次的问询大致还是顺利的,我们顺畅沟通了一个小时四十分钟,进入了收尾阶段,按理说,再过十几分钟,就该结束这次的对话的。
但和我沟通的圆脸方先生被一个陌生人叫了出去,我低头看了两次表,确认他消失了十分钟。
十分钟后,方先生面沉如水地进来了,他说: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要通知你。
我已经隐约有了预感,低头给赵星发了条早已编辑好的短信,不慌不忙地抬头问:什么消息?
警方那边昨天收到了关键性的证据,逮捕令刚刚下来,警察已经在路上了,你要在这里等一下了。方先生不急不忙地说话,他一直在观察着我的表情。
什么证据?我倒是也没有特别惊讶,之前已经做过最坏的打算,眼前的情景也是预想过的一种可能。
不方便说,方先生沉默了一下,凑近我,问了句,你可以想想,你究竟做了什么?
我没做过违法乱纪的事,这话我说得坦坦荡荡,你们调查了这么久,应该也很清楚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办案是讲究证据的,你的事,算得上证据确凿了。方先生叹了口气,你这么年轻,怎么想不开,要做这种事。
我没做过违法乱纪的事。我又重复了一遍话语,我会让我的律师帮我做无罪辩护。
方先生离开了,临走前收走了我的手机,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又过了半个小时,警方派来的人抵达了这个会议室,我被他们从后门带走。
很奇异地是,临上车前,我在后门看到了属于赵星的车他很聪明,并没有下车,但偏偏把车停在了那里,叫我知晓,他一直在。
我的视线略过那辆车,并没有多做停顿,弯腰上了警车,或许因为我过于配合,我的手上并没有戴上强制措施。
期间我询问过逮捕令,警察大大方方地向我展示了它,还报了一遍自己的警号。
我的确没有违法犯罪,但他们逮捕我的程序也合法合规,我将些许希望放在了赵星身上,期待对方能够将我解救出去,却也产生了一个无法驱散的念头搞我的人,或许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我很可能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第68章
我度过了一段还算安宁的时光。
我从不惧怕孤独,也不迷恋网络,待在里面虽然没有社交,但我可以借阅书籍,也可以撰写我想写的内容。
我的记忆力还不错,能够记住绝大多数我翻阅过的文件,因此,我在进去的第一周,撰写好了一篇论文,我向监管方提出使用网络的申请,理由也很正当我需要向世界顶级的学术期刊投稿。
据说领导们专门就我的情况开了一场讨论会,最后决定特事特办,批准我使用在全面监管下的通网的电脑。
得知消息后,我松了口气,感谢上头对于科研事业的大力支持,我得以做一些工作,权当是消遣。
第二个礼拜,我收到了之前投稿杂志的反馈邮件,不得不进行小修,除了网上的杂志,我还需要一些实验室的数据和图书馆的纸质资料,于是又是层层上报、特事特办。
我在里面安心地做我的科研,期间我提出和我的律师交流的申请,但看管我的人很为难。
正常来说,我有和律师交流的权利,但显然我的事,不怎么正常。
我进去半个月后,工作人员递给了我一沓钱,并告知我这些是我伴侣委托他交给我的,我清点了一遍,一共两万,便猜测工作人员层层吞了三万,不过后来等我出去了,才知道赵星直接塞了十万,他们克扣了足足八万。
这两万块钱对我而言,算得上雪中送炭。
我进来的时候身上只有五百现金,买了两套换洗的衣服、一套清洁用品,就干净利落地用光了。
让我进来的人,显然并不想让我过太舒服的生活,因此我一直无法通过正常的途径获得来自亲朋好友的费用,也就不能采购更多的必需品,赵星通过层层关卡给我的两万,的确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我在小卖部买了方便面和暖贴,一边啃泡面一边写论文除了打发时间外,也是为减刑做准备。
我一贯是把事情向最差的方向去想,这样真的遇到事儿的时候,反而能够接受事实。
我在里面呆满了三个月,除了吃得不好,没有什么人身自由之外,一切都还好。
进去的第九十四天,我终于见到了我的律师,打一照面发现还是老熟人当初我和赵星离婚的时候,他也是律师团成员之一。
他的逻辑很清楚,问我是做无罪辩护还是争取减刑,前者难度很大,后者相对来说比较容易,他说如果我认罪,有极大的可能会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他再给我争取下缓刑,很快就能出去了;而如果做无罪辩护,难度就会很大,很可能要拖到复审,这样我在里面的时间至少会拉长几个月,也有很大的可能依旧会按照有罪论处。
而且律师压低了声音,神色有些为难,崔先生,你的事已经形成了一定的网上舆论,这从某种程度上,加大了改判无罪的难度。
什么样的网上舆论?我猜一定不是我有罪的舆论。
一开始有人在网上发布你的负面消息,后来你的同事和学生纷纷出言反驳,很多大V都下场关注你的事件,有人还说什么境外反动势力,现在大家都说你进去是有冤屈的,也或直白或隐晦地说上面不明是非,诬陷天才科研人员律师一边说一边观察我的神色,或许是确定我的情绪还算稳定,补了最后一句,在这种大前提下,上面会查得非常仔细,不会让案件有任何疏漏的可能。
我听明白了律师的意思,这也很容易理解,看来我最终宣判无罪的可能性的确不高。
但我真的很厌烦别人冤枉我,我是个有心理洁癖的人,无法容忍一个罪名伴随着我的终身况且,我真的没有做错过什么。
做无罪辩护。我给出了自己的选择,我接受一切后果。
好的,我明白了。律师点了点头,开始收拾自己的资料夹。
我弯了弯手指,还是问出了口:赵星还好么?
赵总想申请探视您的机会,但因为你们之间已经不存在婚姻关系,很难通过正规的途径申请成功。律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尽量用客观的语气回答,他一直在尽力斡旋,但这次的难度比较大,赵总也遭遇了一些或明或暗的警告。
对了,还有一个消息,赵总说,如果您主动问起他,就不要隐瞒您。
他正在犹豫,要不要接受一场联姻,如果他同意的话,会对您的无罪释放,起到很大的帮助。
他让我问问您的意见。
我听了这话,忍不住轻笑出声,等笑够了,才说:他叫你问我,就是不想答应这件事。
你转告他,他要是真的喜欢,和谁结婚都是他的自由,只是结婚以后,最好别再和我纠缠不清。
如果他不喜欢,就别打什么为爱献身的主意了,我要是因为他这样才出去,我也不会惦念他什么好,反而觉得他侮辱了我。
尽人力,知天命,这个坎儿能过就过,过不了就躺平吧。
在里面也没什么不好,清净,还能做科研,除了没有什么美人。
不过也说不准,等转移了住的地方,说不定我会和人搞搞监狱情。
人生还很长,谁都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不是么?
第69章
律师离开后,我的生活和过往的生活没什么不一样的,我的父母没有来,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他们一贯是我混得好的时候凑过来,混得不好的时候离得远远的,这是人性,我并不意外。
我的一篇论文成功在国外的顶级期刊上发表,据说审稿人很喜欢我的文章,申请走了快速过稿的途径,我的工作邮箱里收到了很多来自国外的邀请他们邀请我出国做学术交流,也有人隐晦地提出了欢迎我们加入他们科研团队的邀请。
我很谨慎地回复他们的邮件我很清楚我使用的电脑在严格的监管之下,并不想被扣上一顶勾结境外势力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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