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知道了，额娘已经骂过儿臣了。
    弘历哭丧着脸应下，哪里敢对雍正说半个不字。
    所以这次就当做是小惩大诫。
    雍正点头，顺着说道。
    小惩大诫？弘历瞪大双眼，应该是大惩小戒吧。
    怎么，你有异议？
    雍正见儿子瞪大了双眼，冷声又问。
    弘历赶紧摇头，儿臣不敢，皇阿玛说的对，这就是小惩大诫，儿臣日后再也不敢了。
    翊坤宫，年妃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烛火。
    梅蕊，熹妃不是说晚些来找本宫的吗？
    梅蕊叹了口气，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熹妃娘娘哪有时间来找娘娘，您还是快些歇息吧。
    年妃抿唇，看向自己面前的珍馐美味。罢了，只是可惜了这么一桌好菜。
    她擦去眼角的泪，今日是她死去孩子的三七。
    第50章 050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第50章
    这些天来年妃总是会做梦, 接连都是噩梦。她的孩子们姿态各异，在梦里叫她额娘。
    渐渐的，年妃便不敢睡觉了。哪怕是睡着也至多两个时辰就会从噩梦中惊醒, 陈太医先前给她开了不少安神药，可几乎都不管用。
    梅蕊看着年妃日渐消瘦，心中明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次日一大早，梅蕊便叩开了景仁宫的大门。
    开门的是封儿, 她显然没睡好，还在打哈欠。
    梅蕊姐姐, 你有什么事吗？
    不知熹妃娘娘醒了吗？
    梅蕊轻声问, 有几分不好意思。
    醒了。
    封儿颔首, 昨儿个熹妃睡得很早，故而适才万岁爷走的时候她便跟着一起起身了，如今正在用燕窝。
    我带你去见娘娘。
    从梅蕊的表情看得出来她找熹妃有要紧事, 于是封儿也没多废话，带着梅蕊走到若枫面前。
    在看到梅蕊的第一时间若枫这才想起来昨日她特意派人去翊坤宫传话，说自己晚些时候会过去。
    然事情一多起来，她竟然将这件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熹妃娘娘安好。
    梅蕊屈膝行礼，轻声道。
    快起来。
    若枫心里正不好意思，搁下燕窝。
    奴才本不该这么早就来叨扰熹妃娘娘, 但奴才实在没有旁的办法。
    梅蕊眼眶含泪，低声解释道。
    昨日年妃派人请本宫去翊坤宫，本宫原是想去的。
    若枫轻声解释，梅蕊连忙点头。
    奴才知道景仁宫发生了一些事，熹妃娘娘没时间去情有可原。
    梅蕊虽说是年妃的陪嫁，自小却是跟着年羹尧身边伺候的。比起年妃的冲动鲁莽，这姑娘小心谨慎, 做事也稳重，故而年羹尧才特意派了她来跟着年妃。
    熹妃不是故意不去翊坤宫，所以梅蕊也没必要将昨日是多重要的日子说出来，否则难免会让熹妃心中不爽利。
    娘娘今日若是有空，能否随奴才回去翊坤宫劝劝我家主子。
    她轻声道，说的无比真诚。
    瞧你的模样，你家主子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若枫抿唇，梅蕊虽然只是说去看看，但看她的神色，年妃的处境似乎很糟糕。
    熹妃娘娘是自己人，有些话奴才也就不瞒着您了。自从我家娘娘小产以来，精神头便一直不大好。
    底下恶露更是没停过，一日比一日吃得好，梦里盗汗严重，就算是这样凉爽的天都要起来换两次衣裳。
    梅蕊低声道，说着说着脸上已然有了泪痕。、
    陈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这还是娘娘自己想不开，故而影响了身子。
    封儿给梅蕊递过帕子，她低声道了句谢，随即勉强扯起嘴角笑笑。
    熹妃娘娘，请原谅奴才的失态。
    她这般小声说着，面上的笑容看着却极为凄凉。
    失去孩子的痛苦并非一般母亲所能承受的，更何况年妃这些年来已然失去了四个。
    又接连得知是被旁人所设计陷害的，别说是她了，若枫设身处地的想想，她也支撑不住。
    本宫这就随你去看看年妃。
    若枫轻轻摇头，一时也吃不下去燕窝，站起身来。
    梅蕊听到这句话，适才真的扬唇笑了起来。
    好，多谢熹妃娘娘！
    在这紫禁城中，如今唯一能够安慰自家主子的也就只有熹妃娘娘了。
    若枫没坐步辇，快步跟着梅蕊走到翊坤宫。
    推开宫门，翊坤宫中的萧瑟之感慕的传来，这哪里像是初夏的天气，里头阴沉沉的，就连宫人们脸色也带着颓丧。
    熹妃娘娘，我家娘娘在里屋。
    梅蕊低声提醒，带着若枫一路穿过回廊。
    这翊坤宫原先本来金碧辉煌的，廊下之前种了一排热烈灿烂的牡丹花，可此时此刻那些花株就连叶片都是耷拉着，更别说开花了。
    下人们未免也不太用心了，竟然将这样好的花养成这样。
    若枫忍不住轻声吐槽道，梅蕊却只是苦笑两声。
    宫女们也不知费了多少心力，但这花却也不知为何，自打入春以来便不好。
    翊坤宫有专门伺候花的小宫女，是年羹尧将军特意挑选送进来的。可就连她们都没有主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牡丹一天天的衰败下去。
    若枫听罢，一时唏嘘。
    内殿，年妃独自一人坐着，桌面上摆着两壶葡萄酒，看上去已经喝了大半。
    年妃，你这是做什么？
    若枫蹙眉，快步走上前一把抢过年妃手里的酒盏。
    年妃抬眸看向若枫，眼中已然有了几分醉意。
    她抿唇，双手支撑着桌面试图站起来，却摇摇晃晃险些跌倒。
    熹妃妹妹，你来了。
    她失去孩子后，便鲜少有人过来看她。
    除却裕嫔托婉儿送过几次糕点，她的表妹珍贵人此时也是自顾不暇，压根没有心力探望。
    本宫不过一月没来见你。
    若枫轻声念叨着，年妃整个人瘦了一圈不止。
    那原本清秀的眉眼此刻十分突兀的往外凸着，眼眶却往下陷，看上去跟骷髅无异。
    是啊，一个月没见，熹妃妹妹看上去倒是并无变化。
    年妃轻轻颔首，想要伸手去握熹妃的手。
    若枫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同情年妃，原主的死她是直接凶手。
    然而彼时看见年妃如此失魂落魄，灰暗颓废的模样，她却难免怜悯。
    年妃姐姐，你先坐下。梅蕊，你先去给你家主子弄一碗醒酒汤来。
    是。
    梅蕊扶着年妃坐下，若枫为了避免她在摔倒，先伸手将人扶好。
    你从前不怎么喝酒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年妃对若枫苦笑了两声，纤细的手腕把玩着桌上的琉璃盏，轻声道。
    从前不知喝酒的好处，如今才知道这好酒实在沁人心脾，格外动人。
    若枫皱眉，见年妃还想喝，一把将那酒瓶连带着杯子推远。
    好了，你何苦自找难受。
    她轻声道，真正害你的人如今正得意，你越伤心难过，她便越高兴。借酒消愁，实在是亲者痛仇者快。
    本宫的孩子已经没了。
    年妃摇头，她微微一笑。
    本宫的身子也垮了，日后再也没有生育的可能。都这样了，本宫就算报仇了又如何。
    年妃抿唇，她的身子自己最清楚。
    从前孩子没了，她尚且可以用还年轻，日后会有孩子的来做借口安慰。
    可如今呢？她已经年近三十，恶露未清。又因为为人陷害，整个身子都垮掉了。
    如今的年妃别说再生育了，就连侍寝都再无可能。
    你不想报仇？
    若枫蹙眉，不能理解年妃的想法。
    她是睚眦必报的人，谁惹了她不痛快，哪怕押上性命她也一定要报复回去。
    可为何年妃明明知道是谁害了她，却仍旧选择躲在这里做缩头乌龟？
    本宫报不了仇。
    年妃的眸中灰暗，早就失去了那口气。
    本宫无法再侍寝了，万岁爷对本宫的怜悯又能支撑多少天呢？
    她看上去颇为无助，就算想要报仇，也没了资本。
    只要你利用得当，一个男人的怜悯能足够保住你的余生。
    若枫蹙眉，年妃实在是被家族保护的太好，才会这么快就一蹶不振。
    年妃听到若枫这么说，不解的抬眸。
    什么意思？
    这些天来，你可有见过万岁爷？
    年妃摇摇头，雍正不是没有来过。但她自知如今已经形容憔悴，根本没有胆子面圣，所以屡屡推辞。
    雍正被拒绝过几次，渐渐的也就不再来了。
    你要见他，要让他看到你为了他付出了多少。
    若枫轻轻摇头，这年头只有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
    哪怕不能侍寝，只要万岁爷瞧见了你如今有多可怜，失去孩子的痛苦有多沉重，那到时候我们抓出凶手后，万岁爷对她的恨意才会更深。
    若枫抿唇，拉着年妃的手，低声嘱咐。
    可是，线索不是已经全部断掉了吗？年妃不解，在她心中，已经不可能再找到凶手了。
    有我在，我会帮你。
    若枫轻轻摇头。
    熹妃，多谢你。
    年妃显然颇为感动，轻轻的回握住若枫的手。
    娘娘，醒酒汤来了。
    正好梅蕊端来了醒酒汤，她亲手递到年妃手边，却又害怕年妃不愿意喝。
    好。
    没想到的是，年妃居然没说废话，直接一口气将醒酒汤喝完。
    娘娘
    梅蕊帮你家娘娘换身漂亮衣裳，再好好梳妆。
    若枫欣慰的颔首，看着年妃不再那么颓丧，这才稍微了放下了提着的心。
    是。
    梅蕊欣喜若狂的颔首，赶紧转头去准备。
    眼见着年妃梳洗完毕，上妆之后虽然跟从前不能比，但比先前看着要精神很多。
    若枫亲自拿起凤钗插在年妃发间，那凤钗随着光线变幻不同的颜色，很是夺目。
    这才是年妃娘娘。
    若枫低声道，一把推开窗格。
    屋外阳光正好，黄鹂鸟唱的颇为婉转动听。
    正巧阳光好，不如咱们去御花园逛逛。
    好。
    年妃颔首，她虽然身子还不大好，但熹妃既然邀约了，她一时也不想拒绝。
    毕竟在这后宫中，只有熹妃愿意帮她一把。
    二、
    御花园并不大，可惜今年夏季不能去圆明园纳凉。
    若枫同年妃走走停停，两个人拿着团扇在凉亭坐下。
    等到圆明园修缮完，咱们便不必在这小小的御花园憋屈了。
    若枫摇着扇子，望着湖面碧波荡漾，低声感叹。
    年妃抿唇，还不知道臣妾能不能熬到那个时候。
    圆明园从今夏开始动工，起先设想的工期至少两年。
    年妃知道自己身体已经垮了，就算日后人参补品流水般的喂着，大概也很难撑到两年后。
    年妃，又开始说丧气话了？
    若枫听罢，不免咬唇，心中涌出一阵悲凉。
    本宫不过随便说句玩笑话，没有旁的意思。年妃笑吟吟摇头，握住若枫的手。见她手心已经开始热得冒汗，用帕子轻轻擦干。
    两年后咱们一起去圆明园，本宫跟你一起住杏花春馆。
    嗯。
    若枫颔首，看见年妃勉强扬唇笑，忍住鼻头的酸涩。
    二人坐在凉亭说话，并未注意到不远处皇后也带了两个贵人正在逛园子。
    自从齐妃进冷宫后，皇后便特意提拔了两个答应上位。
    送去侍寝几次，便都混成了贵人。
    皇后娘娘，您瞧，那好像是年妃和熹妃啊。
    其中一个生的美艳些的是郭贵人，她身量丰腴，又白又软，性子却尖利，一张嘴总是停不下来说旁人的闲言碎语。
    好像真是。
    皇后抿唇，勾唇冷笑了一声。这御花园实在是太小了，她不过随便走了走就遇到了熹妃。
    说起来，今日雍正便开始细查太医院的事了。皇后知道只要雍正出手那有些话必定瞒不住，她一早便做好了要推出几个替罪羊的打算，但始终心情不佳。
    这才叫了两个跟屁虫出门，想着听听她们二人的吹捧也能高兴些，却没想到居然这么不巧。
    皇后娘娘，咱们还是绕开些吧。
    另外一个叫安贵人，她性子内敛，平日里沉默寡言。不过是因为生的有几分像熹妃，这才被皇后挑中。
    安妹妹好小的胆子，咱们凭什么要绕开她们。皇后娘娘是中宫娘娘，是万岁爷的结发妻子。素来都只有妾室躲着正妻的，哪里能有正妻给妾室让路的道理呢。
    郭贵人显然极为不屑，一口一个妾室，怕是忘了自己也不过只是个地位低贱的小妾。
    这安贵人抿唇，姐姐说的是，是妹妹考虑不周。
    好了，这点小事又有什么好吵的。皇后抿唇，用手按了按额角，低声道。上去瞧瞧。
    郭贵人说的话才算是真的踩到了皇后心坎上。
    就算熹妃如今受宠又如何？她乌拉那拉氏始终还是正室，倘若遇到小妾便匆忙要走，那她日后在后宫还有什么威严？
    是，臣妾随皇后娘娘一起。
    郭贵人得意的点头，她还年轻，一张脸笑起来如同春花般。
    臣妾也一样。
    安贵人也颔首，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若枫好不容易将年妃逗高兴了，结果她的嘴角还没扬起来多久呢，皇后便到了。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若枫低声道，反观一旁的年妃面色晦暗，看上去似乎压根不愿意行礼。
    皇后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皇后娘娘，年妃的身子还没好全，您请见谅。
    见年妃不愿意行礼，若枫干脆开口帮她找借口。
    皇后素来有贤良的名声，如今自然不好当着众人面强迫年妃给她请安。她虽心里不爽，面上却仍旧极为担忧，轻声问道。
    这些日子本宫都不曾见到你，身上还在疼吗？
    年妃咬唇，她是个没城府的性子。
    如今对皇后已经算得上是恨之入骨，哪里还愿意跟她说话。
    面对年妃记恨的眼神，皇后抿唇，内心涌现出一股不屑来。
    连自己的情绪都没办法管理好的后妃，实在是过于失败。
    年妃身子好多了，今日瞧见阳光好特意邀臣妾来逛园子。
    若枫轻声笑道。
    臣妾入宫时听说年妃娘娘伶牙俐齿，美若天仙。郭贵人见年妃不搭理皇后，便急着在皇后面前表现自己。她摇着团扇走上前，上下打量一眼年妃。如今看来，本人似乎跟传闻有所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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