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中一声鸡鸣响起，沈亦璟猛地坐了起来，把原本趴在他胸口睡觉的玖玖吓到蹦了一下。
    啾啾啾？
    沈亦璟坐在那里盯着窗外已经开始泛着鱼肚白的光发呆，直到玖玖不耐烦想继续睡，他的注意力才落在趴在被子上睡姿嚣张的鸟儿身上。
    他早就知道自己这辈子跟子嗣无缘，毕竟能活多长时间都是个未知数。
    可想到梦中人说的话，还是不免有些恍惚，这是送给他的孩子？一只鸟？
    他看着玖玖的视线实在是太强烈，强烈到玖玖用翅膀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想问问他爸爸打算干嘛。
    爸爸，你看着我干啥呀？
    听见清脆的小奶音在室内响起时，奇怪的是沈亦璟他并没有多意外，反倒是盯着玖玖询问道：
    是你在叫我吗？
    对呀爸爸。
    玖玖看他爸爸不害怕自己，又朝着他爸爸走了两步，毛茸茸脑袋对着爸爸侧脸蹭蹭。
    如今的沈亦璟刚满十二岁，眉眼间还稍微有些青涩，再加上身子不好，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脆弱。
    清晨的光落在他的侧脸上，照样为他的眼睫毛渡上了一层浅浅的光，玖玖扑腾着翅膀希望他爸爸能亲一下自己。
    爸爸是什么称呼？
    唔，爸爸就是爸爸。
    玖玖翅膀碰了一下沈亦璟的鼻尖，格外亲密的和他贴贴。
    你该叫我爹爹才是。
    28. 第 28 章 宫斗文里挡箭牌宠妃下场
    因为自幼病重, 母妃当初跪在佛前四十九日祈求生灵能将他留在身边，所以沈亦璟的确很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梦中既然说是因为他这辈子与子嗣无缘，所以才将这只小胖鸟送到了他的身边, 那这就应该是他这辈子的孩子。
    玖玖想凑过去亲一下爸爸的动作愣在了那里，满脸狐疑的开始盯着他爸爸看。
    不太对劲，这个世界里的帝君爹爹怎么那么轻松就愿意相信自己是他家崽崽？
    别是想先糊弄他，等把他糊弄过去后, 再悄悄把他给扔了。
    玖玖想到这里，装成一副普通小鸟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站在那里。
    沈亦璟倒也不嫌弃, 指腹轻轻揉着他的脑袋。
    该叫你什么呢？
    生怕自己爹爹又乱给自己取名字, 玖玖也顾不上刚刚还在提醒自己要好好掩饰, 急忙就开口道：
    玖玖~沈玖！
    当初在自己刚破壳的时候爹爹就想使坏，说他生下来的那天，百鸟叼着花来到天宫里祝贺他的诞生, 所以就叫他诞诞。
    当时玖玖还不知道怎么说话，只能使劲儿啾，才把名字给换成了现在这个沈玖。
    嗯？你还会说话？
    饶是沈亦璟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现在在听见玖玖开口说话的时候还是愣了愣。
    随后反应过来，想到这应该是自己这辈子的子嗣，倒也不是太让人难以置信。
    叫玖玖。
    好, 叫玖玖。
    清晨时分还稍微有些冷，屋内只留了两扇窗户通风，带进来的风让沈亦璟咳嗽了两声。
    玖玖听见爸爸的咳嗽声，急忙用自己的小翅膀拍了拍他的手背。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是跟自己手指差不多大的小鸟，但却仿佛有一股热流，透过接触的地方抚平了自己喉咙口的痒意。
    太阳才刚出来, 沈亦璟住着的存朝宫里宫人们就纷纷忙活了起来，太监在洒扫时突然听见了通传声。
    景贵妃到。
    殿内坐在软塌上的沈亦璟，面前还摆着一碗药，上面冒着热气，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感觉到其中苦涩。
    虽然已经喝了这么多年，但沈亦璟照样还是不喜欢，皱着眉在逗小鸟。
    皇室中人大多都成熟的早，沈亦璟他一早就知道就自己的这破败身子，这辈子都与娶妻生子无缘。
    在这样的前提下，玖玖的出现完全是一个意外之喜。
    虽然瞧着就是一只不大的小鸟，毛都没长齐，但沈亦璟就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可爱，在他被自己惹的有些着急，趴在地上晃着爪子耍赖的样子，瞧见了都觉得心生欢喜。
    直到他突然听见了母妃过来的通报声，下意识端起放在那里的药一饮而尽。
    药是喝下去了，但苦涩感却仿佛还附在喉咙口，能一直苦到心尖。
    在宫人们把门推开，景贵妃进来时一眼就能看出这孩子怕是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又不好好喝药。
    可她今天却没心思训斥沈亦璟，快步走到沈亦璟对面的软塌上坐下，注意力落在了他旁边的那只小鸟身上。
    沈亦璟急忙从软塌上下来给母妃请安，隐约发觉母妃今日瞧着不太对。
    虽然在宫中生活的并不好，但母妃她向来是要维持住自己的骄傲，哪怕只是去御花园里面逛逛，都要先将自己打理妥当。
    可今日头发似乎梳的有些着急，就连发簪都插歪了。
    刚母妃进来时，他还听见了流苏碰撞的清脆响声，一切都跟他记忆里的母妃截然不同。
    亦璟，我昨日做了一个梦。
    说这句话时，景贵妃扭头看了一眼在自己身边伺候的嬷嬷，那嬷嬷会意将屋里面伺候的人全部都带了下去。
    老天开眼，念在我日日诵经礼佛，说愿意送你一物，保你长命百岁，且愿意体谅你命中无子，让他能常伴你左右。
    沈亦璟听到这里时，下意识看向坐在那里偷喝自己茶水的小胖鸟，面色逐渐变得凝重了下来。
    母妃，实不相瞒，我昨日夜里也做了这样一个梦。
    母子两人做的梦都大致相同，这真的很难让沈亦璟不相信。
    在他们两个人疑惑的时候，玖玖也觉得自己是满脑袋的问号，下意识觉得这件事情可能跟星君有关。
    除了星君，也没谁愿意这么费心思，只为了帮他在这个世界里尽快站稳脚跟。
    玖玖又偷喝了一口他爸爸的茶水，心中惦记着等以后回去，他一定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故意欺负星君了。
    趁着星君睡着揪星君胡子，那是过去幼稚小玖玖做的事，现在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沈玖，会在去偷星君炼制的糖豆吃之前，先跟星君打个招呼。
    若当真是如此的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母妃，昨日夜里我觉得睡觉时舒坦了许多，这只小鸟还在半夜爬到了我的胸前。
    今早景贵妃就听这边宫人过来禀告，说昨日夜里没怎么听见八殿下咳嗽。
    好，好啊。
    在做完那个梦后，景贵妃就有些坐不住了，也没去给皇后请安，甚至在宫女给她梳头发的时候就一直催促着。
    如今来到了这，看见沈亦璟脸色比起之前的确多了些血色，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他叫什么名字？过来让我瞧瞧。
    玖玖下意识觉得景贵妃说的应该是自己，抖了抖身体又整理了一下毛，走到景贵妃面前用尽量乖巧的姿势坐下。
    啾~
    母妃，他叫玖玖。
    沈玖，听起来不错。
    玖玖敷衍的点了点脑袋，那肯定是不错，他也是这么觉得的，毕竟是当初自己选的名字。
    模样瞧着就挺乖巧，可喜欢金色？前些日子你舅舅吩咐人送了些东西过来，说是去西域寻找名医时顺手买下来的铃铛，只有拇指大小。
    我原想着或许可以等你日后娶妻后，赏赐给你的皇子妃。如今来看，给玖玖倒是正好。
    不管有多少太医断定她的孩子活不过二十岁，景贵妃自己照样不愿意相信，只要有一线希望，她就想将自己的孩子留在身边。
    不止是她，就连她母家的兄长和侄儿也是如此。
    如今虽然命中无子，不过却能多活上些时日，对于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归根究底，景贵妃最在乎的还是她的孩子，沈亦璟能平安长大，对于她来说比一切都要重要。
    玖玖一听有礼物要送给自己，急忙就伸出了小翅膀，发觉这个奶奶一直盯着他爸爸看，还用爪子勾着她的衣服晃了晃。
    景贵妃被这动静吸引的低下头去看，递到面前的小翅膀毛茸茸的，风一吹上面的绒毛还在晃悠。
    唷，这是在要吗？真聪明，走，跟着奶奶一起回宫，库房里头的东西随你挑。
    沈亦璟听见这句话，下意识想替他家崽崽拒绝，可玖玖却已经在他开口之前，先扑腾着自己的小翅膀飞到奶奶肩膀上坐下。
    脑袋贴过去对着奶奶蹭蹭，清脆的啾啾声让景贵妃心情不由自主变得好了起来。
    走吧，亦璟你也跟着一起，前些日子你舅舅还有外公送过来的东西不少，还有嘱托我给你做衣裳的布料，一起去瞧瞧有什么喜欢的。
    本来是老早就打算送过来，但碍于前段时间沈亦璟又病了一场，她心思全在孩子的病上。
    沈亦璟急忙站起来微微弯腰行礼，说了一声是后跟在母妃的身后。
    一般情况下，沈亦璟是不会出宫门的，一阵风都能把他吹的再病上一场。
    今日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晒在他身上暖融融的。
    御花园里如今很安静，宫妃们在这个点都要去给皇后请安，景贵妃若是哪一日有兴致也会过去，但大部分时间里都懒得去。
    不管她在后宫里再怎么放肆，皇上也不敢动她。
    一开始在她还是一个怀春的二八少女时，倒也有因为怕皇上生气，所以就每日乖乖去请安的日子。
    后来孕中遭遇的种种，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每一件事情的背后，都有皇上的手笔在。
    心凉了以后，做许多事情反倒是自在了不少。
    如今她只想让自己跟亦璟在宫中生活好，祈求宫外亲人也是这般，至于其他的东西，她如今还不敢想，也不能想。
    玖玖待在奶奶的肩膀上坐着，探着脑袋想去看看，这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奶奶，一身浅蓝色的宫装，发簪流苏也大多都是这个颜色。
    容颜算不上是倾城绝美，但却自带一股文静温柔的书香气，让玖玖恨不得飞过去跟奶奶贴贴。
    到了景贵妃宫中后，玖玖先是盯上了宫人手上端着的高点，做工非常精致，隔老远他都能闻到香味。
    啾啾啾，爹爹给玖玖拿一个。
    跟在母妃身后的沈亦璟听见这句话，下意识顺着玖玖翅膀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些糕点。
    景贵妃也注意到了玖玖的小动作，身边嬷嬷让端着糕点的宫人走了过来，她亲自拿了一小块糕点，喂到玖玖的嘴边。
    可是想吃这个东西了？
    啾~
    29. 第 29 章 宫斗文里挡箭牌宠妃下场
    玖玖很小心吃着, 尽量不让点心屑落在奶奶的掌心，吃完扑到奶奶掌心打了个滚。
    滚完后发现自己的毛稍微有些乱，又站在那里抖了抖身体, 扬起脑袋盯着奶奶看。
    看，他在吃东西的时候都没有把自己的毛毛弄脏，奶奶是不是应该夸一夸他？
    景贵妃也没发现，在此之前自己居然还有能看懂动物心思的能力。
    大约是因为这只小鸟脸上求夸奖的表情太明显, 明显到她根本没办法忽略，揉着他脑袋夸了一句真厉害, 玖玖就恨不得把自己脑门贴着后背骄傲。
    景贵妃前些时候因为八殿下的身子问题, 一直都没怎么高兴过, 就连在宫里头伺候的人也都战战兢兢。
    如今八殿下身子好了不少，还能出来走动，伺候的人多少松了口气。
    走, 去库房里头瞧瞧，那铃铛虽然有些小，但上面的雕花可精致了，用一根红绳串着，挂在玖玖胸前怎么样？
    玖玖翅膀摸了摸自己胸前，觉得他奶奶的想法不错, 赞同点了点脑袋。
    库房门刚被打开，玖玖就被里面的金光晃了眼。
    当初丞相是为了避免陛下猜忌，在陛下提出想纳他女儿为妃时才不得不答应下来。
    后来他才看明白，不说是自己把女儿送入宫中，就算是他告老还乡，带着全家老小离开京城，如今陛下照样要怀疑他是不是藏有后手。
    丞相对女儿愧疚的不行, 平日里只要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率先送到宫中来。
    景贵妃自己倒没有那么多想法，日子能过便过，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就算怨恨自己父亲也无用。
    嬷嬷将装在一个小盒子里面的铃铛给拿了出来，景贵妃打开后将小铃铛放在玖玖胸前比划着。
    这小铃铛要比玖玖身上颜色更重一点，她刚还在想若是用金绳也不错，如今来看还是红色绳更显眼。
    玖玖刚开始是耐心陪着奶奶逛库房，后面就开始渐渐有些坐不住，自己飞来飞去找自己喜欢的东西看。
    景贵妃一心在想着这些料子能给沈亦璟做什么好看的衣裳，拿起来放在沈亦璟的面前比划。
    如今的她看起来不像是那个宠冠六宫的景贵妃，只是一个寻常为孩子操心的母亲。
    看守库房的人看出了贵妃娘娘对那只鸟的宠爱，倒也不敢拦着，只小心翼翼跟在身后，生怕他会弄坏了什么东西。
    玖玖先是将一个珍珠手串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又跑过去抱了个老大的金元宝。
    翅膀和爪子都牢牢抱住，准备塞他爹爹衣服兜兜里，让爹爹代自己保管时才发现自己飞不起来。
    啾啾啾，啾啾啾，爹爹快过来。
    沈亦璟一听这话，下意识想去找，景贵妃听见那叫声也开始四处看。
    跟在玖玖身边伺候的宫人主动走了出来，带两位主子过去瞧时，看见那不过是巴掌大的一只小鸟，却贪心抱着老大的金子。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出来他浑身都在使劲儿，但还是照样飞不起来。
    沈亦璟走到他面前蹲下，将金元宝连带着玖玖一起放在掌心。
    母妃恕罪。
    无妨，瞧他还挺贪心。
    景贵妃说完后，吩咐人将自己刚看中的那些东西全都拿出去，等到了软塌上坐下时，玖玖还没舍得撒开他的大金元宝。
    呜呜这要是在上个世界的话，他得能给自己买多少杯奶茶哇。
    玖玖满脸都是痴汉笑，贴近金元宝在那里使劲儿蹭蹭，原本想跟沈亦璟商量下正经事的景贵妃注意力不知不觉全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没想到居然还是个贪财的小家伙。
    贪财？
    玖玖蹭大金元宝的动作因为这两个字一顿，抬起头盯着奶奶看看，应该不至于因为这个就觉得自己不好吧。
    无妨，并非是在说你不好，爱财乃是人之常情。
    景贵妃身边伺候的嬷嬷将刚做好的另外两份糕点也端了过来，玖玖脑袋凑过去闻糕点香味时，翅膀还放在金元宝上。
    等会儿你回去的时候，将那一箱子都搬回去吧，晚上让玖玖躺在里头睡觉如何？
    景贵妃将糕点递到了玖玖的面前，免得这个小家伙一直在为到底是贴金元宝还是吃东西纠结。
    他能救自己孩子的命，别说是一箱子金元宝，就算他想要的是自己的命，景贵妃都会毫不犹豫抹了脖子。
    喂完后景贵妃想了想今日给他吃的东西，看玖玖眼睛还盯着另外一边，提醒道：
    不能吃太多，小鸟也会积食。
    上辈子敷衍爷爷业务非常熟练的玖玖乖乖缩回脑袋，等跟着爹爹一起回宫殿的时候，他还能再蹭一点吃。
    娘娘，陛下说中午过来用膳。
    景贵妃听见这句话微微皱眉，碍于孩子在这里有些话不便多说，可却能一眼就看出来她对陛下的不喜。
    原本想推拒，可想到上次自己已经拒绝了一回，再拒绝的话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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