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澜连犹豫都不犹豫,立即就要往雷暴下跑,梦泽君赶紧将他拦住:我话还没说完呢!
烛阴能扛那么多道雷不死,你连一道都扛不住,梦泽君看着他说,没有人能保证天到底会不会对你网开一面,你要想好,雷霆下你会粉身碎骨。
何必救他?冰夷也道,你已经有济世救民的大功德,今日又斩除魔龙,替天行道,你来日或可凭此获得仙缘,摆脱生老病死的凡人之身。
他们说得都有道理,闯入雷暴中是粉身碎骨的危险,留在原地是斩除魔龙,顺应天理,可他在挥出那一剑时想的并不是这些,他想的其实只是救沈凡而已。
在梦泽君和冰夷的阻拦下,他不过停顿了一瞬,便再次朝雷暴中跑去。
愚蠢。冰夷冷斥道。
我觉得是勇敢。梦泽君道。
这是他们也不敢去做的事。
沈凡已经被劈到意识模糊,唯有痛之一字在脑海中徘徊不散,随着一道道惊雷不断加深。
雷霆中杀意凛然,天对他再没有半分情面,他是彻底的弃子。
就在他万念俱灰之际,那因为血水而模糊的双眼中,映照进一个渺小的影子。
即便他由龙化蛟,他的身躯依然庞大,凡人之身渺小得甚至比不过他的爪尖。
可谢云澜依然向他跑来,自不量力地张开双臂挡在他的身前,试图为他阻拦那万钧的雷霆。
云层间雷光闪动,比之前都要巨大的闷雷声引而不发,像是在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否则下场便如沈凡一样。
可谢云澜依然站在此处,他不闪不避地与天威对抗着,雷声愈发轰隆,雷光不断闪烁,带着湮灭万物的威能。
神魔都要在其下退避,他一介凡人,就是不退。
这对峙像是一万年那样漫长,可终究,雷霆选择了偃旗息鼓,雷云开始散去,雨滴从天空滴下,洗刷着这片被魔气污染的天地。
沈凡看着这一切,他闭上眼,那从眼角滑落的,像是雨水,又像是泪珠。
第102章
距离魔龙之变已经过去了三天,济州城也从初时的混乱慢慢恢复了平静。
袁奕身死,穆青云则带着一批自己的亲信趁乱逃出济州,他走得及时,正月初九那天谢云澜虽然只带了沈凡进城,却也提前差人递了消息给黄耀武,黄耀武要提防关外的元戎人,不便离开涯州,便让王泰领了一万兵马过来支援。
支援的兵马是傍晚才到,此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无论是袁奕等人的叛乱,还是魔龙掀起的祸端。
冰夷和梦泽君也各自离开,这三天里,谢云澜忙着为济州一事善后。
除了被心魔附身的袁奕,沈凡其实没有造成直接的伤亡,只是在跟冰夷的打斗过程中毁坏了一些民宅。
但济州百姓却在惊吓中跑了许多,济州城几乎成了空城,谢云澜忙着叫人张贴告示,告诉百姓济州之乱已经解决,可以安心回来。
他同时叫人去修补那些破损的屋宅,一应费用全都由他个人承担。
如此忙碌了三天,到今日总算大抵完成,百姓们陆续回城,街边的商铺开始正常营业。
谢云澜忙完准备回府时,出去办事的王泰回来了,他汇报道:侯爷,还是没找到穆青云那伙人的行踪。
穆青云带着三千亲兵自出了城后便不见踪影,王泰当夜便带人去追,却毫无消息。
不过作为叛党之首的袁奕已经死了,穆青云自己也掀不起什么浪花,谢云澜便道:暂时先不管他。
与之相比,他有件更在意的事,他问道:还是没找到袁奕的尸体?
对!王泰答道,小姐的尸体也没找到。
谢玉珍的尸身可能是被穆青云带走了,当时太混乱,谢云澜确实也没注意,可穆青云带走谢玉珍的尸体是正常的,袁奕的尸首去哪儿了?
是袁奕的那伙属下?他们把袁奕的尸体带走干嘛?又不像穆青云那样是因为对谢玉珍的感情,即便是那样的危机时刻都要把谢玉珍的尸身带走,袁奕的这伙属下能有这么忠心?
谢云澜怎么想都觉得奇怪,并且,他有种隐隐的不安感。
前方的嘈杂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说话间,他和王泰已经回到了太守府的府门,谢云澜暂代济州太守之职,同时也暂时住在这太守府中。
明明已经是傍晚,本该是日落而息的时间,府门口却围着不少人,谢云澜远远便能听到他们吵嚷的声响。
谢大人呢?听说魔龙被谢大人抓起来了,怎么不直接杀了他!
对啊!这样的妖魔怎么能留着性命!
请谢大人诛除妖魔!
人群的叫嚷声越来越大,谢云澜皱了皱眉,他跟王泰吩咐了几句,让王泰把聚在府门前的人打发走。
王泰依言照做,寻了个理由将人都打发走后,谢云澜方才从拐角处出来。
那些质问的百姓是被王泰打发走了,可王泰心里却也有疑惑,进府的路中,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侯爷,他们说的魔龙是大师吗?
沈凡变换回龙身时济州百姓是时间暂停的状态,可他之前杀了袁奕的那一幕众人却看在眼里,虽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就是魔龙,济州城中却还是传起了流言蜚语。
面对王泰的疑问,谢云澜沉默片刻才说:他不是魔龙。
我就说嘛!王泰并没有真正理解谢云澜的意思,他放心地舒了口气,大师怎么会是魔龙呢。
谢云澜也没有纠正,他将王泰也打发走,独自走进前方的一间院落中。
三日前雷暴虽然停止,沈凡却也重伤昏迷,但好在,他在昏迷前变回了人形,谢云澜得以将其带回府中。
他为沈凡擦干净了身上沾着的泥污,也为对方处理了那被雷电劈出的伤口,三日里他每天都帮其换一次药,得益于这样的精心照料,已经能看到伤口在慢慢愈合。
唯独有一处伤口永远无法愈合,是那双被劈断的龙角。
或许是力量被雷霆完全劈散的原因,他连人形都无法保持完整,昏迷时额头一直顶着那双断角。
谢云澜推开屋门,看到那站在窗边的人时微微一怔。
沈凡不知何时醒了,他独自站在窗边,望着屋外茫茫的夜色。
谢云澜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屋子离府门不远,也不知刚刚那伙人吵闹的内容沈凡有没有听到。
他走到沈凡身边,状似平常地打招呼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沈凡没回答,也没看他。
谢云澜怕府门外又有人来,便伸手想替沈凡拉上窗户,好歹能挡一挡。
他同时找了个借口:外面冷,你去床上坐着吧,正好我帮你换下药
沈凡仍然是沉默,但在窗户即将被关上时,他冷不丁说:为什么不杀我?
我是祸乱苍生的妖魔,你该杀我的。沈凡的语气很淡,也很冷,漠然得像在说旁人的生死。
他听到了谢云澜沉默了会儿才说:不是你的错,是心魔控制了你,你是无辜的。
无辜?我不无辜。沈凡看着他说,心魔不是凭空来的,谢云澜,我心里有怨。
那也不是你的错!谢云澜为沈凡不平,因为那样的错误便这样对你,换做任何人,心里都会有所怨愤,归根结底是天道不公!
不是那样的沈凡望着窗外漆黑的天空,喃喃着说,我知道不是那个原因。
雷暴下他虽然嘶吼着质问苍天,但那是在心魔的魔力影响下,他的怨恨被无限放大。雷霆劈断了他的龙角,也劈散了他所有的力量,无论是神力还是魔力。
他堕落为最平凡不过的妖蛟,甚至连人身都无法完全维持,但这同时也有一个好的作用,那就是将所有魔气劈散后,他得以暂时摆脱心魔的影响,恢复正常的神智。
他其实知道,天道不是因为那个原因惩罚他。
谢云澜一怔:那是为什么?
沈凡没回答,他沉默了会儿,突然跟谢云澜说起自己幼时的事:我以前那是天地初开的时候,秩序尚没有确立,世间还是一片混乱,风火雷电没有规律,日月星辰随意变换。
沈凡在这样原始的天地中诞生,那样混乱的天地中自然也还没有建立起生死的轮回,他不需要看守幽冥,他只是钟山之上,一只懵懂无知的幼龙。
他由天所生,也由天抚养着长大。
我渴了,天空便会落下雨露,我累了,山间便会吹起轻风哄我入眠,我无聊时,天边便会出现彩虹。沈凡回忆着幼年时的一幕幕,这是太久远的过去,他其实很多事都记不清了,但他一直记得那时,他想要什么,天都会给他满足。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谢云澜想到这句话。
算是吧。沈凡道,后来天又赐我第二盏魂火,旁人只有一盏,唯独我有两盏魂火,世间一切魍魉鬼魅都不能侵犯,有人说,我是得天独厚。
那他现在为何这样对你?谢云澜不解道。
沈凡所说的过去,其实跟谢云澜曾经的猜测差不多,他确实是被娇惯宠爱着长大的,而且这位家长的宠爱无可比拟,这是真正的得天独厚。
可为什么天变成眼下这样?那雷霆冷酷且无情,其实谢云澜当时不是冲着沈凡的龙角去的,他到底只是一介凡人,如何能掌控这样神魔都为其退避的雷霆天威,是那万钧的雷霆带着他的剑锋悍然劈下。
天折断了沈凡的一根龙角还不够,仅剩的一根也要如此。
我也不明白沈凡轻轻道。
他想了十年都没有想明白,天为何如此对他。
也因此,心生怨愤。
起先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像是常人随口一句的抱怨,可心魔趁虚而入。
就像沈凡曾经跟谢云澜说的,心魔是最弱小的魔,因为这种弱小,它无孔不入。
哪怕沈凡有两盏魂火,其中一盏还是世间最明烈之火,却还是被心魔找到侵入的缝隙,他的怨恨越来越深,越来越重,可他到底有两盏魂火护持,便如谢云澜在梦中看到的,那魂火中的阴影成长得非常缓慢,心魔想要完全控制他,需要太久太久的时间。
所以心魔开始分裂,它分化出四个分身,令它们前往人间,它的本体在沈凡身上成长得太缓慢,但凡人却是绝佳的心魔培养容器,待到它们各自育成,本体再去吞噬它们的力量,便可以加速对沈凡的控制。
沈凡不是没有意识到心魔的诡计,在京中,见到袁朔身上残留的魔气时,他便知道。
我无法真正战胜它沈凡喃喃道,心魔是不死的。
就像那死而复生的四只妖蛟,从沈凡诛灭它们开始,它们就徘徊在沈凡眼前,叙说着满是仇恨的低语,便如阴魂不散的鬼魅,与谢云澜离开京城的这一路上,他每天都在经受着妖蛟的蛊惑。
这是只有他能看到的幻象,谢云澜明明一直跟他在一起,却对此一无所觉。
谢云澜听得有些难受,沈凡原来一直在经受这样的痛苦。
它们现在还在吗?他问。
一直都在。沈凡的视线落在一处虚空,四只妖蛟在虚空处游动徘徊,不断重复着他心底的怨愤。
即便他被劈断了所有龙角,满身神力不存,心魔还是没有放过他。
我为守护幽冥轮回秩序而生,却变成如今的模样沈凡摸着自己额头被雷霆劈断的断角,轻声道,他大概对我失望透顶罢。
你不该救我,谢云澜。沈凡说,我无法摆脱心魔的影响,迟早有一天,魔龙之事仍会重演,你该杀了我的。
谢云澜不说话,或许沈凡说得是对的,解决心魔之祸的唯一办法便是杀死沈凡。
可他沉默了好半晌,也问了沈凡一个问题:你又为什么不杀我?
明明沈凡那时候已经完全为心魔所控,他可以拿全济州百姓的性命当做祭品,却唯独不对谢云澜动手。
是因为他想要有人救他?可这个人为什么是谢云澜?
沈凡也不说话了。
同一个问题,双方都是沉默。
窗外又飘飞雪,旁的地方都已经是春风化冻的时节,但在这西北边陲的城镇,冬季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他们的沉默也一如这冬季一般没有尽头。
谢云澜几乎以为自己不会从沈凡身上得到答案了,但倏忽间,仿佛冻湖破冰,有一抹夹杂着霜寒的暖意靠近了他。
冷的是抬起他下巴的手,热的是那骤然凑近的呼吸。
人类的情爱,到底是怎样的?沈凡用鼻尖与他厮磨,嗓音呢喃又沙哑,像是百思不解的疑惑。
是这样吗?他在这紧抿的唇上印上一吻,很轻,一触即分。
谢云澜却突然抱住他,不放他退开。
不止是这样他咬上那清冷的唇,喘息着与对方一起堕落。
第103章
还痛吗?谢云澜小心地帮沈凡上着药,这已经是正月十六,距离沈凡受伤已经过了七天,乍看起来,他身上那些伤处已经陆续开始结痂,额头的断角也早已不再渗血,可这只是人形,这些人形上的伤口在原形上却是一片片被雷霆劈落的鳞片。
谢云澜不知道这些鳞片要多久才能完全长好,也不知道沈凡还会不会感觉到痛。
嗯沈凡闷闷地应了一声。
谢云澜便将动作放得更加轻,好不容易将药上完了,沈凡正在穿衣时,屋外有人敲门。
侯爷,饭做好了,还有你要我买的东西也买好了。王泰在门口喊道。
谢云澜将药瓶收好后去开门,开门时他只开了一侧,并且用自己的身体抵在那里,王泰看不到屋内的任何景象,一连七天都是如此,王泰天天来送饭,却至今没有见过沈凡。
他忍不住探着头往里望道:侯爷,大师伤好点了吗?
好点了。谢云澜接过东西便关上门,砰一声,将王泰拒之门外。
王泰:
不是他多想,但谢云澜把沈凡藏得这么严实,怎么跟金屋藏娇似的,见都不让见。
而且还有一些事也很可疑,比如四天前谢云澜唇边突然出现的伤口,像是被什么人咬的。
侯爷有了相好的姑娘?不可能,谢云澜这些天除了出府办事便是跟沈凡待在一起,哪里有空闲去找姑娘。
那难不成是大师咬的?也不应该啊,大师咬侯爷干嘛?
王泰满肚子疑惑,嘀嘀咕咕地走了。
屋内,谢云澜将食盒先放到一边,他将那个跟食盒一起递来的包裹展开,里面是一件白色的披风,跟寻常的披风不同,除了用料更为讲究,还特地做了个帽檐很长的帽子。
穿上试试。谢云澜将披风放在沈凡面前比了比。
沈凡依言穿上,谢云澜帮他把披风系好,又将帽子戴上,完美地遮住了沈凡额前的断角。
随着伤势的恢复,沈凡其实已经可以将断角隐藏起来,可是这并不稳定,就比如眼下,就是露出的状态,所以这些天里沈凡连门都不出,谢云澜也不让王泰往里看,有了这披风,他终于可以出门走走了。
吃过饭我带你去外面转转?谢云澜一边提议一边将食盒里的饭菜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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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帽双全(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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