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臻背着人晃晃悠悠地跟在杜锦中身后进了闹腾的院子,抬人过来的俩太监则留在了门口守着。
院内。
卢硝凭借身高和体力优势已挤到了宁妍身边,他觉着这个公主殿下给他带来了另一种全新的感觉。既不全似旁人口中的任性,又跟那日玩跳山羊时的骄纵无理不太相同,似乎有许多种性格在公主的身上交织体现。
很新奇。
尤其是她凭借三言两语就挑动满院子人的情绪,就跟多年前在疆场作战时,出征前主帅会给士兵们慷慨激昂地讲述一番话以壮士气一般无二,宁妍身上爆发出来的领袖让卢硝忍不住想要靠近追随。
宁妍惊讶地看了一眼挤开小如意的卢硝,这人什么时候跳到她眼前来了?
看不出来,小样儿还学得挺快的,看来锦衣卫也有做舞蹈队员的潜力啊。
宁妍在心里小小地脑补了一下那画面,简直不要太美,嘴角没忍住就带出一朵极其亮眼的笑来。
踢脚,摆胯,挥手。
大家嘻嘻哈哈乐得不行。
“好的,一二三,转身——”
“哈瓦那~哦呐呐~”伴唱相当给力。
宁妍眼角眉梢的笑意就没散过:“转——”
一群人挥着手齐刷刷地又转了个身,几十双眼睛就这么撞上从外进来的两个人的视线。
“哈瓦那——”
众人突然之间仿佛被恶鬼扼住了喉咙,嗓子顿时卡了一下,再发不出任何声音。同时又好像被人施了巫术一般,身姿扭曲、表情怪异地僵在原地。
最怕空气里如死一般的静寂。
宁妍四肢僵硬地看着杜公公用阴冷的眼神扫视了一圈姿势怪异的众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脸上,一阵莫名且诡异的羞.耻感顿时如火山爆发一般,从内心深处喷薄而出。
这种感觉跟小时候偷偷擦妈妈的口红,结果被抓了个正着的感觉一模一样是怎么回事?
宁妍摸了摸自个儿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想太多了。
“嘿嘿……”
大公主殿下用生平最谄媚的声音干笑了两声,硬着头皮对上督主大人能吓破小孩胆儿的冷脸,拉长了音调道:“这个——杜督主啊……”
好像有点拗口?不管了。
“你今儿怎么有空到我这长宁宫来了?本宫真是感到寒舍蓬荜生辉啊……”越说越奇怪,宁妍又干笑了两声,随即果断闭了嘴。
说不出来就不说了,无事不登三宝殿,且看来的人如何说吧。
僵在原地的众人这一刻仿佛打破了身上的魔法,纷纷颤着嗓子给杜锦中见礼:“给督主请安。”
宁妍悄咪咪地趁乱观察了一番众人的神色,一个个面色忐忑,胆小点的就目露惊恐,但也没有过分失态。她深感意外,还以为他们又会胆小如鼠地跪下给杜公公磕头呢。
宁妍如是想着,就听见杜公公吊起嗓子用尖尖的声音冷笑道:“看来你们是没把咱家上回说过的话放在耳朵里了!”
宁妍皱眉,怎么杜公公总是喜欢掐着嗓子说话,这又尖又细的声音跟平日舒缓清丽的音色截然不同,不是她说,这声儿堪称难听。
跪在地上的欢欢最先白了脸,上回督主把他打得受了不轻的伤,现在他看见督主就犯怵。听到杜锦中旧事重提,自己一个人先软了膝盖。
欢欢这一跪,好似将其余人从梦中惊醒一般,“呼啦啦”顿时全跪下了。
宁妍:“……”
脸真疼,才说你们变得英勇无畏了,帅不过三秒就在她脸上打了个响亮的耳刮子。
卢硝握紧了手中的绣春刀,垂首跪在人群里。其实督主一进来他就反应过来了,然而卢硝深谙先出头的人没有好果子吃的道理,硬生生忍下了条件反射性就要给杜锦中请安的习惯。
这不,他跟着众人一起下跪,就不是那么招人眼了。
“卢统领。”
杜锦中慢悠悠的声音响起,卢硝心里一个咯噔。
“本督让你好好守着长宁宫,你就是这么守的?以下犯上,不知分寸?”
杜锦中的眼底一片阴寒,仿若冻有极北之地的万年不化之寒冰。一字一句,几乎咬着牙说完最后八个字,宁妍突然感到一阵狂暴的疾风自对面袭来。
她心底一惊,步法章乱得后退了几小步,本能地屈起小臂遮挡肆意攻击的风力,待风一停,立刻慌乱地朝杜公公看去。
原本跪在她身侧的卢硝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对面,正被杜公公掐住脖子举在半空中。
宁妍惊呆了,这是什么骚操作?
“杜锦中你干什么?”
宁妍确确实实被吓了一大跳,第一反应便是失去理智连名带姓地呵斥了督主大人。
“呵!”
杜锦中侧头过来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宁妍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脸上的一抹嘲笑。
当下心头也起了火气:“怎么着?杜公公?难不成你还想在我的地盘上杀人放火?”
宁妍跟个地痞流氓似的,抬起下巴斜眼看他,那玩世不恭的模样倒真和皇城里头常常闹事的二世祖有些相像了。
杜锦中冷声道:“殿下多虑了,咱家不过是在教训自己的手下该如何听从命令行事。”
卢硝的脚在半空中挣扎了两下,从喉咙里挤出几个不成句的字来:“督……主……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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