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云说得兴起,难免有些忘形,一时间竟手舞足蹈,忘了研墨之事。
“哦?”宁妍诧异,“真有此事?”
宁妍一出声,静云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坏了规矩,居然当着主子的面传些不知真假的小道消息,还和督主有关。
传出来她这条小命就不保了。
静云想起一些传闻,心下犯怵,方才和宁妍八卦时的神采飞扬顷刻间全部化作乌有,仿佛只是宁妍臆想出来的一个假象。
静云脸上带了几分惶恐,小声嗫嚅着:“这、这……我听旁的宫女和公公都是这么说的……”
宁妍略一思忖,便晓得她在担心什么,便搁下毛笔安抚了她这“心腹预备役”几句。
“你慌什么?咱们两个在屋里说话,明雀和乐儿她们都在外头守着,哪里会有人知道我们说了些什么?”
宁妍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倒还真起了点儿作用。静云稍稍镇定了一些。
“再说了,这些话都是本公主先问的你,你若是不说,便是抗旨,若真有人追究起来,你只管把责任都推到本宫身上就是!”
宁妍牛气哄哄地对静云这般说道,心里却在想,这长宁宫到底有几个忠心的奴才着实是一件未可知的事情呀。
就连这静云,她暂时也不能够完全信任。这般痴傻无害的模样,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
电视里播的宫廷戏里,可没有一个真正的傻白甜,宁妍不敢掉以轻心。
都说“隔墙有耳”,她暗戳戳地盘算着,今儿个就先来试试水,看这长宁宫里到底藏着多少深水大鱼。
“罢了罢了,你看看你,又抖成筛子了,真没出息!”宁妍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惶恐的静云,略略提高了嗓门道:
“若说这督主也信佛,本宫却是不信的。你想啊,他那东缉事厂里年年月月的要死多少人,督主手上的罪孽和血腥之气,岂是随随便便就被一串金丝楠阴沉木的佛珠给压下的?”
静云已然是一副站不稳的模样了,却不敢随随便便摔了书案上御赐的笔墨纸砚。
强撑着移开自己发抖的手,扶住书案边缘颤巍巍地蹲进了角落里。
宁妍因要故意说给外边那些人听,特意面朝着门外的,说完一大段没带喘气,却仍旧觉得不倒瘾。
想了想又道:“还有那个护国寺的方丈,本宫料想他不是一个神棍,便是拿着一串假佛珠专门欺瞒了杜公公的黑心和尚。纵是用脚指头想想也清楚,杜公公杀气恁重,秃和尚定是害怕极了!”
“嘤嘤嘤——”
身后传来一阵啜泣声,宁妍连忙回头,没见着静云的身影。
“静云?”
那阵啜泣却是变得愈来愈大,宁妍尚来不及反应,它已经猛地变成了嚎啕大哭。
静云含混不清的哭声从书案那侧传来:
“公主,您饶了奴婢吧——”
宁妍:“……”
大公主的脸色一时青红交错,十分好看。
话说,她这招数真的不高明吗?
第十章
“她当真是这么说的?”
东缉事厂里,杜锦中手中的朱笔悬在半空,如是问道。
堂下的暗卫道:“启禀督主,千真万确。”
“呵呵——”
杜锦中忽地扔了批红得朱笔,兀自冷笑了两声:“果然是个学不乖的!”
暗卫紧了紧手中的剑,任这主子何等古怪,也不敢随意出声。
杜锦中拿起案台上一方洁白的棉帕,将自个儿没有沾染一丝墨迹的手指,一根根地仔细擦拭了一番。
“你先退下。”
好不容易等杜锦中将手擦干净了,暗卫听他忽然命自己隐去,不由得心里一松。
“是。”
他是新出来替主子做事的,代号清风,往日里都是隐在暗处不能见人。做这一行当,凡是见光,日后想要脱身,便是一辈子都不方便的事情。
平常他们除却单独拜见主子之外,一旦需要出场的时候,个个均是以黑色布巾覆面。
虽然不太理解主子为何时常让他们这支暗卫,暴露在锦衣卫和众太监面前,但是主子的决定并不是他们能够质疑的。
上回无面回来告诉他们,主子震怒,要将全体暗卫去势,可把大家吓得不轻。
心惊胆战过活了两天,子孙根倒是没有被去掉,不过贴身保护主子的任务却落到了他的头上。
清风被这从天而降的“惊喜”砸得三魂出窍。
早就听说主子的性格古怪着,今日一见,虽然总感觉哪里有点儿不对劲,可也没有无面他们那些贴身保护过主子的人说得那么骇人。
“来人——去将秦秉笔叫来。”
暗卫一隐,杜锦中便对着门外侍候的小太监发号施令。
不大一会儿,秦臻便被人找了过来。
“拜见督主。”
秦臻上回险些间接害了杜锦中的性命,这些时日每每见到杜锦中,总是跟耗子见了猫似的,嘴唇发白,直冒虚汗。
“跟咱家去一趟长宁宫,咱们去给大公主殿下请安——”
请安?
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罢?
秦臻脑海里瞬间回忆起前不久有一日,督主大人也说带他去给大公主请安,结果——
他浑身一个激灵,结果回来好几天都在找缉事厂上上下下的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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