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卧底一脸错愕,薛闻笛给文恪使了个眼色,对方了然,不知道从哪儿端出来一盆药汁,麻利地撬开那眼线的嘴,咕噜咕噜给他灌下去一大盆黑色的药汁。
呕
对方想吐,被薛闻笛踹了一脚,活活给咽了回去,差点呛死。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那人垂死挣扎,文恪微微一笑:这是化去你内丹的药水,等除干净你身上的魔气,再交予掌门处理。
言罢,他便抱着自己的盆儿出去了。
薛闻笛也准备走,看了全程的薛思忽然开了口:我还有些话要问。
师父,这里脏。
没事的。
薛闻笛抿抿唇:好,那我在外边守着你,有事叫我。
嗯。
他平静站着,没一会儿,薛闻笛又打开了一道门缝,露着半个脑袋:师父,有事一定要叫我哦。
薛思瞧了他一眼,对方这才缩了回去,关好了门。
那卧底被薛闻笛那一脚踹得差点见阎王,此刻双目猩红,见他一身白衣,容姿清冷,更是不见丝毫悔意:你还有什么手段?
我没有手段,只是有些话要问你。
呵。那人不屑,甚至轻佻地冲着薛思吹了一声哨,行啊,来吧,你这样的大美人问话,倒是我享福了。
薛思垂眸,忽略了他的挑衅:你们的主子,善用弯刀吗?
呵呵。对方大笑,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我们少主,自然样样精通。
少主?薛思微微叹息,原来是这样。
怎么?你有意结交?那你可得
薛思抬起了右手。
屋内寂然一片。
薛闻笛和文恪等在门外,各怀心事。
一个是怕那人说些污言秽语,脏了自己亲亲爱爱的师父的耳朵,另一个是担心要是人死了,应该埋在哪儿。
俩人担心着担心着,不约而同开始踱步,差点面对面撞在一起。对视一眼,见彼此愁容,又忍不住想笑,继续徘徊了起来。
吱呀,屋门轻响。
师父!
薛谷主!
薛思只看了眼薛闻笛,安抚着:我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
薛闻笛想抱抱他,但想起来文恪还在,便只是靠了他一下。
逐鹿大会,该下一场大雪。薛思淡然说着,伸手摸了摸薛闻笛的耳垂,指腹轻轻一按,留了个半圆的淡红色印记。
薛闻笛掐指一算:这几日并无雪呀。
我说该下,它必定要下。
雪中杀人,无影无形。
屋内,那个眼线静悄悄地躺在地上,胸膛不见任何起伏。
钟有期似乎也预感到他的死亡,手指按着弓弦,用力一勾,再松开,弓弦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笑笑,将弓弦与箭袋交给地上跪着的人:你去连颂那边,告诉他,我只给他一支焚魄箭,要是射偏了,要他拿命来偿。
是。
对方接过弓箭,瞬间消失在屋内。
晚夜间,临渊大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漫天飞舞,于丹青飞檐上,于红蕊白梅中,于山涧清溪里,于院墙深深处。
今夜无风,亦不觉寒冷。
少年们在雪中奔跑,灯火如星,时有热闹的笑声传来。
孙重浪站在至阳殿外,抬头看着这场鹅毛大雪,默默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入掌即化,无影无形。
他放眼望去,地上早已积了一层薄雪,下到明日,就会是白茫茫一片。
薛谷主,逆天而行,可是会遭天打雷劈的。
钟有期小酌几杯,倒是乐得开怀,落入他杯中的雪花,莫名晕开些许夺目的红。
幽暗密室内,孙夷则抱着傅及的头颅黯然神伤。
他已无泪可流,再落下的,注定是血。
可是,他得活下去。
孙夷则心如刀绞,满是血痂的手试着去擦拭干净傅及的脸。
一粒藏在头发中的萤火卷入他的手中。
作者有话要说:
一时哽咽,只要写到需要动脑子的剧情我就会陷入僵局
第43章 莲池
三日后, 逐鹿大会。
依照祖训,大会前一天应当举行祭天仪式, 但大雪未停,纷扬数日,积雪深深,压垮了不少白梅树,族中卦师认为这不是个好兆头,便提议一切从简。因而焚香祭祖后,孙重浪便直接命人击鼓鸣钟,宣布逐鹿大会正式开始。
大会没有任何特殊规则,除却不能用剑,不得杀生外,允许结伴而行,通力合作, 胜者也可有多名。因此不少临渊弟子会提前约好同门, 出了至阳殿, 便三两成群,鱼贯而出。薛闻笛不与他们一道, 孤身前往玲珑坡, 临走前,他远远地看了眼观礼席的薛思。
他的师父还是戴着那顶纱帽, 长身玉立, 如兰生阶前, 清雅端正。
薛闻笛匆匆看了那一眼, 深情流转, 又尽数藏入眼眸。
大雪纷飞, 他得出发了。
薛掌门, 近来大雪,可觉寒冷?孙重浪缓步走上观景台,站到了薛思身侧。
对方温声说道:尚可。
这场大雪下得蹊跷,我临渊卦师早早算过,今年本不该有雪。孙重浪仿佛是在和他闲聊,语气熟稔,但又夹杂着无法明说的隐隐深意,薛思答道:许是上天垂怜吧。
孙重浪闻言,先是一愣,接着便笑了:是啊,上天垂怜,才肯下了这场大雪。
薛思瞥了眼他身后抱着剑匣的小剑侍,不再言语。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落雪的屋檐下,彼此沉默着。
鹿群四下奔走,在雪地里留下一串模糊脚印,很快又会被新雪覆盖,不少临渊弟子追着追着就断了踪迹。无法御剑,积雪成冰,原本就不好走的山路更是危险重重,一些修为尚浅的弟子在大会开始不久便直接放弃了。
薛闻笛走的并不是去玲珑坡的大路,而是翻过小山岭,从一条小径上去的僻静小路。
玲珑坡本是红蕊白梅最盛之处,但被魔气浸淫日久,失了养分,即使是文恪也没有太多好办法。因此这地方还是光秃秃一片,大雪覆盖之后,放眼望去,如同一整块白净无暇的素帛,悄无声息地遮住了这片土地被毁坏的伤口。
薛闻笛在山坡上站定。
你跟了我一路,也该现身了吧?
他道。
爽朗的笑声在背后响起:薛大哥,你怎么与我这般生分了?
钟有期走上前来,薛闻笛忽感右手食指处阵阵刺痛那是被他咬过的地方。
我和你很熟?我怎么不知道?
怎么不熟?
钟有期笑着,不加任何掩饰,朝他伸出手,薛闻笛敏锐地转了个位,对方指尖擦着他的外衣落了下来。
你想怎样?
薛闻笛冷声问着,钟有期收回手,瞧着自己的指腹,轻轻咬了一口:能怎么样呢?不过是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那双色浅情薄的眼睛浸着贪婪欲望,过分露骨,势在必得。
大雪依然在下,雪中灵气渐增,隐去了一些气息。
傅及、李闲、施未、张何四人藏在这场大雪中,一步一滑地往岫明山台走。即便积雪皑皑,那处的戒备仍然没有半点松懈,山岚与飘雪交相掩映,如梦如幻,山石台阶若隐若现,直入云霄,那密音阁宛如天上琼楼,高不可攀。
几人矮身藏在岩石之后,李闲遥遥观望一眼,低声道:岫明山台守卫森严,几位师兄多加小心。
嗯。
傅及心情沉重,施未抿抿唇,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们修为不高,这声师兄言重了。
无论如何,都谢谢你们。
李闲说得极为郑重,一双杏眼里尽是哀愁,施未宽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事不宜迟,赶紧行动吧。
嗯,还是谢谢你们。
几人从随身锦囊里找出文恪交予他们的迷踪烟,朝着山路的方向扔去。刹那间,荧光四起,李闲右手结印,催动灵术:有形者不见,有灵者藏踪,道化为一,一生无穷。
飘雪漫天,荧光如雨,两股灵气在山石台阶上汇成一道,如锐利剑锋,破开了层层结界。守卫意识到有人闯入,可眼前却是黑影重重,他们挥剑相向,剑锋略过山石台阶,发出钝鸣;他们意欲发出讯号,却是被困在了这重重雪景里。
傅及他们紧跟李闲,冲进了密音阁。
迷踪烟的时效是半个时辰,要快。
小姑娘冷静异常,她看了眼莲池中央的密音帷,摇响了腰间的僻邪传音铃。
铃声闷重,不再清脆悦耳。
密音帷降下了。李闲眉头紧锁,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傅及绕着莲池转圈:文长老说密室就在这密音阁,会不会就在这水池下边?
有机关,我们找找。
李闲说着,就直接跳进了那莲池中,水波晃动,莲叶起伏,施未问道:要不我们抓个岫明山台的弟子来问问?
是我们打得过,还是我们能问得出来?
傅及一脸不可思议,是我听错了?这是你会问出来的问题?
跟我们的小曹师弟混久了,脑子不太灵光。施未吐了下舌头,毫无愧疚感地将这口大锅扣在了远在思辨馆的曹若愚头上。
傅及没有多言,也跳进了那池水中,冬日苦寒,水却不刺骨,只是微凉。他在水下摸索,试着找到机关,在抓到一片莲叶的时候,掌心下传来异动,一个纸片小人从他指缝中钻了出来。
嗯?
傅及两指一夹,那小人并不怕他,而是抱住他的手指摩挲了两下,飞快抽身出来,落到了密音帷的琼木机巧处。
傅及向前,那纸人指了指自己,又贴紧那转动的枢纽,他喃喃着:这里是密室机关吗?
他伸手,纸人却做了个拔剑的动作,照着那地方捅了一下。
傅及见状,便出了剑。
这是师父授剑以来,他第一次在实战中运用度波虽然不是用来跟敌人搏命。
傅及深吸一口气,定定心神,挥剑劈下。
当
枢机发出重响,傅及被震得虎口发麻,紧接着,就听见琼木之中的齿轮卡了一下,哒哒哒,反向飞快地转动起来。
李闲意识到不妙:先上去!
说时迟,那时快,莲池自中央打开,水波倾盆而下,傅及与李闲躲闪不及,当场掉了下去。
二师兄!
施未趴在池边朝下大喊,下边幽暗深邃,根本看不到底。语声刚落,莲池又迅速合上,澄澈清水再度充满,只是不再有绿植。
完蛋!
施未也跳入水中,学着傅及的样子去撬动枢纽,但不管他如何运力,那地方就是纹丝不动,气得他连着砍了好几道,当当当一通乱响。
张何默然,开口道:三师兄,有入口必定有出口,我们去找找出口,说不定还能与二师兄他们会和。
施未一听,赧然收剑,瞧了眼自己的小师弟,对方抿着唇,一脸惋惜。
下次不要跟小曹混,会被连累的。
施未试图挽回作为师兄的尊严,张何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给了他一个我都懂的眼神。
施未无言。
莲池下边是个椭圆形的隧道,贴着墙壁有一条盘旋而下的台阶,中央镂空,傅及与李闲始料未及,就从中间直直往下掉,还好小姑娘能御剑,死死抓住了傅及,否则两个人都得摔成肉泥。
好不容易落了地,大难不死的俩人大口喘气,傅及羞愧:多谢李姑娘救命之恩。
没事,我也就御剑之术还行。李闲摆摆手,惊出一身热汗。她手脚发软地站起身,从锦囊里摸出一根火折子,点亮,才勉强看清四周。
那边是门。
傅及瞧见了门栓。
钟有期狡黠,建的密室却很朴素,傅及走了过去,抬动门栓。
没有多余的门锁。
打开后就可以推开门,进入到密室内。
傅及很是不安。
密室内有一股很浓重的血腥味,夹杂着腐肉气息,臭秽不堪。傅及接过火折子:我走前边吧。
好。
李闲两手捂住口鼻,皱着眉头跟在人后边。
密室地方不大,他们往前走几步,微弱的火光便隐约照出了一个残破人影。他跪坐阵中,浑身血污,身上的剑袍早已看不清原本的颜色。李闲一惊,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大师兄?
对方没有任何回答,虚握的双手中飞出一粒萤火,落在了傅及肩头。
是文恪养的接引虫。
这的的确确是孙夷则。
大师兄!
李闲差点哭出声,顾不得许多,飞奔上前,想要抱住他,但只要碰到他的肩,那铁链就牵扯着琵琶骨,渗出丝丝鲜血。
大师兄,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我是困困啊,我来救你了。
李闲畏缩着,跪在地上,红着眼问他,孙夷则神志昏蒙,始终没有回应。
傅及也有些发抖,但他还是强装镇定地从锦囊里找出些药丸,小心给孙夷则喂下:你醒醒,我们带你出去。
他细细看着孙夷则的脸,心口一阵一阵抽痛,曾经多么意气风发的一个人啊,怎么会被折磨成这样?
傅及低头一看,孙夷则身旁还放着两颗傀儡头颅,大概是明白了。
他轻声说着:文长老没事,我现在带你去找他。
说着,他放下火折子,抽出度波。
李闲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猛地攥住他的手腕:等等,你要干什么!
砍断这两条铁链,带他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写得快的话,今晚还会有(躺倒)
修改了3242章,不知道宝贝们有没有看到(哽咽)
第44章 谎言
你不能这样做!他会死的!
李闲急得掐了他两下, 我们找找别的方法,一定有别的办法的!你别冲动!
火折子微弱的光芒根本照不清傅及的脸, 黑暗遮住了他全部的神情,但此刻微微发颤的手,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安与不舍。
李闲哽咽着:太疼了,大师兄受不住的,你别这样。
只有这样,只能这样,李姑娘你明白的,你只是不忍心。傅及也是双眼通红,但仍然保持着平静的语调,他深吸一口气,咽下了所有舍不得,我们只能信任文长老了, 若是, 若是你师兄能活下来, 我自会向他请罪,若是不能, 我这条命, 赔给你。
李闲一怔,手上力道就松了。
这哪里能怪你?怪我, 怪我拿不定主意。
小姑娘垂下手, 闭上眼, 捂住耳朵, 不敢再看。
傅及握紧手中佩剑, 注视着孙夷则, 默念着, 请你一定要活下来,求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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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奶糖-(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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