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恭便又扯着她走到床边:“我跟没跟你说过?不要在我屋里喂鱼?”
“你整天干得都是什么事?都是裴家姑娘,你能不能学学见贤?你身上是不是长了刺,进书房一刻钟也坐不住?”
裴思齐一脸地不情愿,可听完这两句,好似是有些被裴恭吓到了。
白浪花猛得从她怀里扑腾下地,她登时嘴角一瘪,金豆豆就顺着脸颊流出来:“三哥你怎么这么凶?我再也不理你了。”
“哭?你还有脸朝我哭?”裴恭头大如斗,嘴角一抽,莫名有点无措,“你看看你,新换的衣服都成什么样了?你跟那掏了鸡窝的贼有什么两样?叫娘和大嫂看见,打你手板都是轻的。”
裴思齐噎了噎,顿时哭得越发大声。
嚎啕的哭声不出意外引来了下人,还引着隔壁院子的裴宣和顾氏也循着找来。
裴思齐见着有了靠山,忙不迭先扑进顾氏怀里。
兄妹两个矛盾常有,先前若是碰到这种事,大哥总会依着她,而后对裴恭好一通责备。
可是这一次,裴宣却好似徐庶进了曹营,站在门口一言不发。
裴思齐便又连忙恶人先告状似的指着裴恭,对一旁的裴宣控诉道:“大哥,三哥他,他欺负我。”
裴恭做了个深呼吸,压着怒火道:“裴思齐,你再说一遍,谁欺负你?”
裴思齐一噎,连忙又忿忿道:“是你,就是你。”
“我怎么欺负你的?”
“你……你抓着白浪花往我衣服上蹭。”裴思齐拉住顾氏的手,“大嫂,大哥,你们看,他把我的新衣服都蹭坏了,他还凶我。”
裴恭彻底被这番颠倒黑白的言辞气笑出声:“嗯,半截鱼也是我抓到自己床上的。白浪花脸上那坨胭脂,也是我从大嫂那偷来给它涂的。”
“你年纪不大,这满嘴瞎话,都是跟谁学的?”
裴思齐鼓鼓嘴:“反正,你凶我。”
“你凶我就是真的。”
顾氏和裴宣相视而笑,不由得一起叹下一口气。
顾氏先叫下人换了裴恭屋里的床褥,又俯身用手帕替裴思齐擦擦眼泪珠儿:“思齐,不要哭了。”
“跟大嫂回院吃点心去,好不好?”
裴思齐嘟嘟囔囔两句,很快还是被两块点心哄得跟着顾氏走了人。
裴恭忍不住捏了捏眉头,只觉得先是败于内卫,又是半条鱼在床头,他脑子里,现下简直有如一个锣鼓道场,成团乱麻。
白浪花这才蹲在椅子上,像是为了犯过错在讨好他似的,伸出脑袋蹭蹭裴恭的手掌心:“喵嗷。”
裴恭小幅度蜷起手,挠了挠白浪花的脑袋。白浪花便“呼噜”两声,又蹭了蹭他的手背。
裴宣目送着顾氏同裴思齐走远,这才侧目瞧向裴恭,宽慰道:“思齐还小,我去帮你说她。”
记忆中的责备没再出现,裴恭越发觉得心里头不是滋味。
他轻轻叹下一口气:“大哥,那姓陈的旗官死了,又是内卫干的。”
“我出了趟顺天,还是没能找着什么有用的东西。”
裴宣却只是拍拍裴恭的肩:“行了,不说这个。爹娘不在府上,你先歇一歇,等会来我们院里吃饭。”
裴恭伸手将白浪花捞进怀里,垂下眸子,若有所思地揉着白浪花毛茸茸的肚皮。
他音声浅浅:“你们吃吧,不必管我,我不饿。”
“俭让,你连大哥的话都不听了?”裴宣轻笑,“叫你来你就来,你就没什么心事要跟大哥说说?”
“你大嫂说你今日劳苦功高,专门嘱咐过厨房,烧的都是你喜欢的菜,还烫了壶酒,咱们哥两个喝。”
裴恭嘴角扯出一丝浅笑,又低头摸了摸白浪花:“好,我一会就去。”
自从裴英身故,裴家人确实是久未好好坐在一起吃过饭。
顾氏打理梁国公府一向得当,如今准备的晚饭自也丰盛。
素的有油淋菜心和清炒银芽,荤的便要多些,有芦笋煎虾仁,还有一道笋鸡脯,另并的是东坡烧肉同酱烧油面筋塞肉,一道酸笋老鸭汤,还有一壶温好的寒潭香。
裴思齐坐在裴见贤身边,倒是老实了很多,显然已经被裴宣谈过了话,眼下只能乖乖端着壶,来给裴宣和裴恭斟酒道歉。
一杯酒下去,身上便暖融融的。
顾氏叫着大家抬了筷,才安分没多久的裴思齐,果然又私下开始同小侄儿拌起筷子来。
全家其乐融融,恍惚那些糟心地恶事从未来过裴家。
未几,裴思齐挑落了侄儿的筷子,被裴见贤拍了把手背,吐吐舌头安稳下来。
裴恭却看着被挑落的筷子怔了怔。
他忽侧目望向裴宣:“大哥,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刀法,会在缠头时反手卡住刀镡?”
“我先前练过那么多招式,却不曾见过这一招。”
“你怎么会问这个?”裴宣执筷的手顿了顿,还是夹起一筷芦笋搁进裴恭碗里。
裴恭回了神,又忙不迭轻摇了摇头搪塞说:“今日出城路过校场,看到京卫习武比试,见这招式轻易便能将刀挑落在地,觉得新奇。”
“京卫?”裴宣垂了垂眼帘,自顾自端起碗来啜口汤水。
“你没看错?当真是京卫,他们会使这一招?”裴宣眼中蕴着几分刻意,不紧不慢地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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