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眼里再没有过多波澜,也没有明亮的光彩,就好像一只被拔掉了毛的小鸟,不再期待唐云乾有什么东西给他,或有什么话想跟他说。
唐云乾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这一点,表情略微一僵。
随即,他又像无事般,亲昵地笑了笑,用手轻轻揽过尤良木,在男人嘴角边吻了一吻,装作对男人眼里的麻木视而不见。
维持假象是件不容易的人,就是要靠唐云乾这样聪明的人才能做好,而像尤良木这样愚钝的人,显然很不擅长这个,破绽百出。
当然可以这样,齐心协力地去营造一些假象,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他们还是心无芥蒂地相爱,天天住在一起,像一对完美的、和睦的爱侣那般,让所有事情都如常地进行下去。
出门前,唐云乾又将尤良木压到门上,深深地吻了许久,直到把人弄得气喘,自己也有些控制不住了,这才慢慢分离开来,停止缠绵。
他的手,也从尤良木的衣服里抽出来。
仅是到公司上班而已,唐云乾发现自己竟也生出不舍,好像一刻也不想尤良木离开自己的视线,最好能随时带在身边。
“阿尤,傍晚我会早些回来。等我。”
“哎,好。”
*
收购会议开完,唐云乾走出会议室,持续了一整个上午的议程让他精神有些疲惫,他揉了揉睛明穴,颇为酸胀。
但身体上的疲惫算不了什么,他心情依旧是好的,想到今晚回去要见到阿尤,还有那件计划了许久的事情,男人的嘴角便不觉向上牵了一牵。
冯港急匆匆地走来,一脸焦急之色,看似有要紧事,“唐总,您没开手机吗?”
“没电,关机了。”
收购会议很长,大股东们开了四个多小时,门窗紧闭,反复商讨修改方案,唐云乾中途一直没看手机,所以没电了也没发现。
“难怪。”冯港急得握紧拳头。
看见他的表情,唐云乾察觉到了有不妙的某些事情发生,眉心渐渐朝中间蹙起,“怎么了?”
“尤先生一个小时前给我打过电话,他说您没开机,只能托我转达给您。”
“他说什么?”
“尤先生说,今晚的晚饭他不做了,以后的也不做了。他不等你了。”
某种不是很好的预感徒然冒了出来,唐云乾稍稍一顿,眉头皱得愈深,“......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我问尤先生,他也不再多说了。我让他亲自跟您说,他却说没时间了,等到您会议开完,他打给您,可能就要很贵的国际漫游了……”
“国际漫游?”
冯港看着他老板的脸色极速变差,踌躇少顷,还是决定冒着被解雇的风险,实话说道,“我方才觉得不对,于是擅自去查了查......”
“说。”
“尤先生,他买了机票。”
*
等唐云乾火速赶回家中时,才意识到一切都变了。
家里有关尤良木的一切东西,全都没有了,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包括尤良木的衣服毛巾、他用过的锅碗瓢盆、他最喜欢的那本《骆驼祥子》、他曾放在每一个角落的小物品……
全都一干二净,荡然无存。
尤良木不仅把自己的东西带走了,也把他送给唐云乾的所有东西也带走了,就似乎……
这个家里向来只住了唐云乾一个人,而那个叫尤良木的男人,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唐云乾看着陌生的屋内景象,脑中极度混乱,乱得难以像往常一样冷静思考。这个天塌下来都可以看份财报再喝杯咖啡,再慢条斯理地说不急的男人,竟然一瞬间慌乱无措。
他尝试回忆今早尤良木的表现,确实没半点要离家的预兆。
那男人很顺从,一如从前那般顺从,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与往常无异。像一只听话的、乖巧的小狗,安静地听着主人的每一个指令,没有任何反常的举动和话语。
唐云乾慌乱地搜刮了家中的每一处,都找不出一丝尤良木的痕迹,除了那张压在纸巾盒下的银行卡。
——是他给尤良木的那张。
他一查,里面竟然多了整整一百万元,恰好是尤良木欠他的金钱数额,而如今,尤良木一次性全都还给他了。
真金白银一百万。
清清楚楚一百万。
这张卡,从前象征着一纸欠条,将一个小人物牢牢地捆绑在一个大人物的身边,上面写满卑贱。
而现如今,它象征着毁掉欠条的碎纸机,将小人物与大人物这些年的牵连与纠葛,通通粉碎干净。
从今往后,那个没种也没用的小男人,就要与无数次接济他、于他而言救星一般的大债主划清界限,两不相欠。
唐云乾不停地给尤良木打去电话,然而每一次,都只能在电话里听到那毫无感情的机械语音——
对方显示国际漫游状态。
尤良木这般人间蒸发,就像狠狠给了唐云乾当头一棒,这个男人不但把自己的东西带走了,也把唐云乾的理智也全然带走了。
被他扔下来的男人,混沌,茫然,独自跌坐在缺了一人的空荡客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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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港:总裁,夫人已经被您折磨三年了。
唐云乾:他知道错了?
冯港:他扔下钱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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