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林军统领当即明白过来,裴折这是要保金陵九,究竟是不是谋逆,全凭他们怎么说。
天冷了,圣上一直待在御书房里也不合适,着人将他送到寝宫吧。裴折意味深长道,圣上好好的,谋逆的元氏一族也被控制起来了,统领觉得这个结果如何?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叹息道:甚好。
裴折点点头:我也觉得甚好,当务之急是照顾好圣上。
金陵九这一枝梅花折了许久。
送走御林军统领后,裴折往树下走去。
在看什么?
看哪一枝花开得最好,最好的才配得上我家娇娇。金陵九抚了抚头顶处的花瓣,谈完事情了?
裴折抱着胳膊:嗯,想不想四处逛逛?
金陵九掐下一朵梅花,对着他比了比:大半夜的,逛什么?
裴折思索了下:逛一下你之前去的地方,如何?
金陵九比他先进宫,但很久之后才露面,裴折很好奇他去了哪里,是不是真如之前所说,去冷宫了。
金陵九拒绝了:那地方不好,晦气,你别去。
他将花别在裴折耳朵上,借着朦胧的月光,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裴折握住他的手指:我没做亏心事,怕什么鬼神晦气,没那么多讲究。
你不在意,但我在意。金陵九平静道。
他在冷宫中失去了至亲,这辈子都不想让裴折沾上丁点儿晦气,探花郎就在他的护佑下潇洒风流就好。
见真的说不动他,裴折只好提起别的事:元奉埋伏在城外的人,你解决了?
金陵九略做思考,答道:算不上解决。
两人一道往宫外去。
裴折瞧了眼跟在身后的人:你就这么把他们都带出来,宫里不管了?
金陵九百无聊赖:有什么好管的,你不是说让我陪你长命百岁吗?
裴折一噎。
金陵九懒懒地靠在他身上:人又不让我杀,我还留在那里干嘛,等傅倾流来了,你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天下第一楼的人都被带出了宫,离开的时候,御林军统领还特地来找过裴折,不明白他们这又是闹哪出。
裴折不知道该先问哪件事:老师来了?
此前,傅倾流一直待在幽州城,裴折进京时曾问过他,要不要一起回来,傅倾流拒绝了。
他还记得傅倾流的话:我已经犯了一次错,不能再犯第二次了。
傅倾流一直对冬月宫变耿耿于怀,见过姜玉楼之后,他已经能够坦然面对自己,承认当年犯下的错了。
金陵九应了声:来了,京城未乱,多亏了他。
裴折不清楚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待要再问时,金陵九又不回答了。
凌晨的京城并不安静,白日里的动静太大,惊扰了百姓们的酣眠。
马蹄声驱散了黎明前的昏暗,长街有灯亮起,一步步照到城门。
见到傅倾流后,裴折也明白了金陵九为何如此反常。
但见京城之外,剑拔弩张,两方人马僵持着,互不相让。一方是熟面孔,诸如林惊空齐逍等人,另一方瞧着眼熟,裴折不太敢认,只觉得领头的似乎是右相的人。
大军将京城围了个水泄不通,两方胜负未分,胶着不定。
老师!
裴折急于了解情况,下了马立刻抛下金陵九,快步朝傅倾流而去。
傅倾流一身常服,气色比在幽州分别时好很多:宫中之事可解决了?
裴折颔首:元奉已经被关起来了,不过圣上受了伤,现在太医在守着,还有御林军保护,不会出事的。
傅倾流看到金陵九与他一同过来时,就料到这个结果了,有些恍惚:他最终还是为了你
裴折摸了摸鼻子,在师长面前提儿女情长,他总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傅倾流并未过多感慨,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既然宫中无事,那这边的问题也很好解决了。
裴折还没来得及问清楚情况,就见傅倾流给齐逍卫铎打了个手势,禁军营的两位指挥使当即拔出刀来,直指敌军:元奉已经伏诛,尔等谋逆之徒,若现在投降,还可保住性命,如执迷不悟,当诛九族!
傅倾流等人此次前来,带着幽州和淮州的军队,正好能够和元奉的人相抗衡。
元奉兴许是打着先登基后服众的想法,想先围城逼宫,然后再名正言顺的将生米煮成熟饭,这样就算后面有人起兵,他也已经掌控了先机,能够站在制高点指责别人谋乱。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听闻元奉伏诛,大军瞬间乱了阵脚。
他们人数不敌淮州军和幽州军,如今元奉又没了,这顶谋反的帽子正好扣在他们头上,摘也摘不掉了。
投降是早晚的事,裴折和傅倾流聊了几句,去找金陵九了。
金陵九一个人站在城门口,天下第一楼的人都离他有一段距离,那里背光,看不清他的表情。
裴折看到他模糊的影子,心一紧: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金陵九蜷了蜷指尖,突然道:我曾经想过,这城门被攻破时的样子。
裴折脚步一顿:嗯?
金陵九轻轻笑了声:朝廷腐朽,无药可救,和平之下云翻波涌,你还记得我和你提过的吗,大厦将倾,与其勉力维持,不如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在孤身深入曦国军营时,放言取而代之,他身负仇恨,誓要揭开这肮脏腐烂的一切,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裴折沉默了许久:那你是什么时候改变主意的?
他自然不会自作多情,认为金陵九是因为他那一句想和你长命百岁才放弃了原本的想法。
真要说的话,大概是在幽州的时候吧,那时我从钱玉关出来,看到幽州军誓死抗争,突然觉得,这个国家也不到非亡不可的地步。
不远处,在傅倾流的主持下,右相一党的人接二连三放下兵器,选择投诚。
这一场由三方势力引起的争斗,很快就将落下帷幕。
裴折轻声道:会后悔吗?
金陵九创建天下第一楼,一直在为这件事谋划,最后却选择了放弃,努力和苦心相当于全都白费了。
金陵九摇摇头:谈不上后不后悔,天下第一楼的人跟随我,为的从来不是权势滔天,而是有个安身立命之所,以及,让当年的事沉冤昭雪。
如今元奉倒台,萧淮西重伤难愈,当年宫变之事会慢慢昭示天下。
当初谋划的一切,基本上都做到了。
裴折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那你呢,付出了那么多心血,想报仇雪恨,却被我阻止,后不后悔?
后悔什么?遇到你吗?金陵九回握住他,可能杀了他的话,会了结我这么多年的仇恨,但我也知道,真要杀了他的话,会在你我之间埋下隐患,两相对比,还是你比较重要。
如果金陵九说一些甜言蜜语,裴折反而会觉得他在哄自己,但直白的对比证明他足够理智,也更可信。
他是在过去的仇恨与未来的倾慕之中,选择了独一无二的裴折。
裴折突然很想笑,心里满溢着甜蜜:我不会让你输的,金陵九,我永远不会让你后悔选择我的。
他从没这样热烈地承诺什么,金陵九被感染了,也笑起来:我相信你。
相信你会给我一个圆满的人生,如同当年在大漠之中,带我走出幼时丧母的梦魇。
他拥有了最好的爱,不再需要靠仇恨来活着。
腊月雪落,近年关。
此时距离宫变,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京城中所有的事情都恢复了正常。
温家在京城开了客栈,天下第一楼的人大多都住在里面,金陵九除外,他住自己夫家。
裴折上朝回来,问了管家,得知金陵九在书房,没换衣服直接过去了。
金陵九正在写东西,左手拿笔,听到门开的声音,头也不抬:今日回来的迟。
裴折抖了抖身上的雪:今日下朝后被留下,商讨了一下年底的事,圣上打算办个宫宴,让我一定将你带去。
金陵九搁下笔:我才不去。
裴折无奈失笑:再不去,她估计就要跑出宫来找你了。
萧淮西没活过冬月底,许是被元奉的痛骂刺激到了,想要补偿一下,他临死前做了件震惊天下的事情,将皇位传给了穆家遗孤穆娇。
穆娇是穆秋河和长公主的孙女,京城风波停下后,她的身份就传开了。
金陵九端详着刚写好的字,没说话。
裴折走到他面前:你一手策划,将她推上皇位,于情于理,总该去见一见她的。
哪里能刚刚好,在萧淮西快死的节骨眼,穆娇的身世曝光,一切都是有人在暗中推动罢了。
金陵九有些苦恼:你明明知道的,我不敢见她。
裴折笑了,戏谑道:九公子还有不敢的事呢?
金陵九一噎,捏了把他的脸:此事并未与她商量,她自幼向往江湖快意的生活,定是会怨我的。
得了。裴折偏头躲开他的手,她特地跟我说了,不怨你,况且我瞧着,她现在应该更怨姜玉楼。
金陵九哭笑不得:她以女儿身登基,即使不出错,也会招人口舌,有老师从旁教导,对她而言是好事。
裴折拿起桌上的字画:我瞧着她做的挺好,不过随口抱怨一两句,归根到底,还是想见你了。
文能治国武能挂帅,巾帼不让须眉。裴折念完,挑了挑眉,好哇,我这还劝你呢,合着你已经打算要去见她了。
金陵九双手撑着桌子:只是送份礼罢了,至于去不去,得看我家郎君的意思。
裴折将画放好:你家郎君说让你去,不然就治你个隐瞒的罪,让你受家法。
金陵九扬眉:我哪里隐瞒了?
裴折蹭了蹭他唇角:左右手两副字,冒充别人算计我,引我去劳什子夜宴,还不是隐瞒?
金陵九没回答,按着他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国丧未过,办的是私宴。
金陵九一进宫,就被左屏押走了,似笑非笑:你现在是打算换个主子?
左屏小声嘀咕:是九爷让我听圣上的话,保护她的。
金陵九啧了声:合着还是我自讨苦吃。
穆娇早就在等着他了,一听通传,立马迎出来:师兄!
稳重点。金陵九制止住她下一步动作,率先道,走吧,进屋再说。
外头人多嘴杂,传出去对穆娇不好。
屋里生了火炉,暖洋洋的,金陵九脱了大氅,接过左屏递来的热茶,抿了口:听裴折说,你嚷嚷着要见我?
穆娇一身明黄色龙袍,整个人十分英气:想师兄了,自宫变以来,再没见过你。
她没提朝中之事,根本不像裴折口中那个会抱怨的帝王。
金陵九暗叹一声,将随身带来的木盒递给她:新年贺礼。
穆娇笑着接过去,当即打开,细细地看着:谢谢师兄,你的字画我很久没收到了。
金陵九温声道:你若喜欢,我时常送你,只盼你别怨师兄就好。
穆娇一愣,摇摇头:师兄想什么呢,我怎么会怨你。
一开始,她的确是有些不理解的,但经过姜玉楼和裴折的分析开导,已经释然了。
她从小就不被当成普通的女子来培养,有一颗侠义之心,男子能做的,女子也可以。就像女侠客,就像女帝,如果以前没有,那她就来做第一个。
金陵九定定地看着她,颔首:穆儿长大了。
穆娇失笑:师父也这么说,对了师兄,我想把国号改了。
金陵九抬眼:嗯?
昭国已经是过去了,如今我既为帝,自当有一番作为,方能不负师父和师兄的信任。她顿了一下,叹道,也无愧我身上流着的,穆家的血。
穆秋河是开国将领,她穆娇自然不能令先祖蒙羞,如今她已经不是当初江湖跑马的女儿家了,自然该认真起来。
金陵九将茶放下:想好了就去做,师兄永远支持你。
聊完之后,两人一块去了设宴的地方。
姜玉楼操办好了一切,都是些熟识的人,见了礼并不拘束。
裴折坐在首位,看到金陵九后,朝他招了招手:这边!
旁边有人打趣,他一概不理,巴巴地看着走来的人。
金陵九俯身嗅了嗅:喝酒了?
姜玉楼正好路过,闻言解释道:他和傅倾流,两人凑到一块,不知聊了什么,喝了点酒。
金陵九嗯了声,在裴折身旁落座。
裴折酒量不好,平时也会注意,不让自己喝醉,今日可能是和傅倾流聊了什么事,没控制住自己。
金陵九挑了些清淡的菜喂给他,只喝酒不吃饭,对身体不好。
裴折眼睛一眨不眨,紧盯着他。
金陵九觉得好笑:看我做什么?
裴折指指他:我的。
嗯,你的。金陵九随口问道,刚才和老师聊了什么大事?
裴折摇摇头:不能告诉你。
金陵九挑眉,裴折越是藏着掖着,他越是好奇: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你不是答应过,什么事都不会瞒着我吗?
裴折点点头,又摇摇头:但告诉你,就没惊喜了。
金陵九悄声道:没关系,我不告诉别人,还有惊喜的。
裴折想了想,似乎觉得是这么个理:我刚才和老师说,我想再和你成一次亲。
金陵九愣了愣,怔怔地看着钻进自己怀里的人,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了,他的世界里只留下裴折一个人。
冬夜的雪被风吹散,如月光一般洒满大地,落在发顶,仿若白首。
金陵九揽住怀里的人,眸色温柔:等你睡醒,我们就成亲。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碎碎念,其实结局和我之前构想的不一样。
开文初衷是想让小九弑父谋逆,登上帝位的,但因为主角不能弑父,如果让别人杀了萧淮西,小九走小探花安排的路登基,其实无异于走萧淮西安排的路,会偏离小九的性格。
而穆娇,原本安排的是江湖闲游,做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子,左屏会默默跟随着她。
想了很久,把这一部分结局改了,穆娇身上流着穆秋河的血,她是有担当的女子,她愿意也能够保护别人。穆娇继位,也会让小九彻底摆脱萧淮西的阴影,真正的毁掉昭国,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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