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没睡好吧,平秋这麽说。
过后两天,平秋时刻注意着徐修远的情绪,如果他露出少许烦躁,他都会跟着心惊肉跳,生怕是徐修远家里又因为徐瑞阳而闹得鸡飞狗跳。
意外的是,徐修远并没有显露任何异常的情绪。他照旧上课念书,偶尔参加学校活动,一得闲就往平秋这儿跑。
久而久之,平秋自然地安慰自己,那或许就是徐瑞阳一次小打小闹,他青春期的时候就这样,总爱闹些乌龙来彰显存在感,想来这回也不例外。
到了十一月八号,平清泓生日当天,平秋照旧在每年的固定时间为她转去一笔小钱,不过这回的数目要比以往都稍大一些。
那一整天平秋都握着手机,寸步不离身,可是直到过了夜里十二点,手机仍旧静悄悄的。他平躺在床上,不知道怎麽,很想笑一笑自己。可是笑完了,又觉得怪疲倦的,于是侧过身,睡了一个说不上多好的觉。
十一月平稳结束,十二月如约而至。
这时候,北京已经下过一场雪。听徐修远描述他们学校的雪景,平秋憧憬极了,隔天就让徐修远领着进校参观,各处兜兜转转,平秋被拉着照了许多张相,张张他都笑得两眼弯弯。
当天也在平秋心心念念的学校食堂吃了中饭。平秋趴在二楼阳台朝下望,手一伸,都能接到屋檐落下的雪,楼下还有追逐着打雪仗的男女学生,叫他恍惚间仿佛回到大学时代。
夜里和徐修远的同学朋友结伴去附近吃饭,平秋主动牵住徐修远,和他并肩走在人群的最后,交握的两手前后摇摆,两人越走越慢。
平秋常常祈祷,希望徐修远能够永远过着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
十二月下旬的一天,平秋正在上班。突然有同事闯进门来,告诉他外边有人找。他茫茫然地出门去,却在大厅的休息沙发前见到一位他完全陌生的女士。
对方起身,笑眯眯地望着他,主动伸手道:“平秋?”
“对,我是平秋。您是?”
“我姓曹,曹严华。”
第二十六章
有些话没法在大厅详谈,平秋约了曹严华在隔壁的饮品店碰面。工作时间,店里客流一般,平秋挑的是靠窗的双人位,他边向侍应生点单,边望着曹严华站在门外一辆黑色轿车旁弯腰交谈。
对于这位徐瑞阳的太太——或者说前妻,平秋没有任何了解。她和徐瑞阳的婚姻远在徐瑞阳和平秋分手之后三四年,平秋最多只在他们结婚当天,徐修远表示祝贺的朋友圈里见过她的名字,但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今天头一回碰面,平秋心想,是位锋芒锐利的女性。
交谈不过片刻,曹严华转身朝饮品店走来。但轿车后座的车窗却没有跟着升上去,窗边坐着人,仔细一看,是个抹着淡妆的中年妇人,还有她怀里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婴儿。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曹严华今天穿的是高跟鞋,鞋跟敲击地板的声响短促而清脆。接着她将手袋丢在桌面,露出的右手上,无名指戴着颗铂金钻戒。
发现平秋在看窗外的轿车,曹严华跟着望去,笑道:“那是我妈,她抱的是我女儿。我们今天下午的飞机出国,现在还剩这一点时间,我正发愁没事做,就想来看看你。”
他们哪来的交情,居然轮到曹严华主动说要相见。她显然话里有话,抛出疑点和问题,仿佛是故意说给平秋听,好趁机观察他脸上可能会出现的惊慌失措。
当然,她的预估并没有出错。尽管表面仍然装作平静,但平秋心里已然掀起骇浪。他借喝水掩盖心情的起伏,却发现曹严华的目光始终凝在自己脸上。
“平秋——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太熟悉了,我以前有段时间几乎天天都能听见,就是没有见过真人,”曹严华打量他,像在打量商场冷冻柜里的一块新鲜牛肉,“不错啊,比我想象的清秀多了,怪不得徐瑞阳会喜欢,徐修远也喜欢。”
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平秋总觉得她说话有些阴阳怪气,也不知道她究竟想要做什麽。为此,他决定先发制人:“你今天找我是有什麽事吗?”
“没事啊,”曹严华答得干脆,“就是好奇,想来看看你,看看传闻里的“平秋”到底哪方神圣。”
“我们没有渊源。”
“怎麽没有?你和我丈夫,现在应该说是前夫,你们那些事,我可知道得一清二楚。难道你忘了,需要我给你复盘一下?不就是你们俩偷偷谈恋爱,被他妈抓奸,他妈逼他结婚,就找了我——这些你都忘了?”
平秋却误以为她是在兴师问罪,解释道:“我和徐瑞阳是以前的事,我和他已经分手很多年,之后也没有联系过,我没有介入过你们的婚姻……”
“停,”曹严华将手一举,笑他草木皆兵,“我可没说我也是来抓奸的。你们这几年有没有藕断丝连,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先不说我和他现在已经离婚了,我们都是自由人,就算你们是在我和他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有过出轨行为,那也和我无关,他裤裆里的东西不归我管。”
“……”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早知道他是同性恋,你们俩的事当初闹得沸沸扬扬,你不会以为我挑他和我结婚的时候,一点功课都不做吧?”
“既然这样,”平秋犹疑,“我想知道,你来找我的理由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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