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睡着,倒不如说是太累了闭着眼睛休息,脑子了其实还是一团浆糊,和徐邵华的那些事情像是跑马灯一样一帧一帧闪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醒了过来。又闹着要去书房看会书。
最近他这样胡聪都已经习惯了,胡聪帮他套了件衣服在身上,把他抱坐在轮椅上推出房间。
客厅的灯还开着,吕老师还披着她的那条羊绒披肩歪坐在沙发上。不晓得是不是只开着落地灯的原因,陈听白远远看着吕老师觉得她脸色惨白。
他转着轮椅到沙发边上,轻轻推了一下母亲:“妈,回房间去睡,太晚了。”
只是这么轻轻一推,吕老师就倒在了沙发上。
吕老师的倒下的时候陈听白愣了一会,平时母亲从来不会在沙发上睡觉,更何况电视又没开着。他又凑近一些还一边说:“妈,去床上睡了,你这么睡沙发上会感冒的。”
吕老师的手垂着,伸在沙发外面,陈听白凑近的时候碰到他扶在钢圈上的手。
是凉的,是冰凉的。
就只是指尖一瞬间的触碰,却像是海啸那样的滔天海浪向陈听白席卷而来。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心里的恐慌在这一刻爆发。
吕老师还是这么静静地、以一个扭曲的姿势横倒在沙发上。
陈听白从未有一瞬间像现在那么害怕,连声音是是颤抖着的:“妈……妈……小聪你过来看看我妈啊!”他本来自己已经把手伸到了吕老师的脸面前,就在触碰到鼻息的一瞬间又立马缩回来,说着扭头招呼胡聪过来。
他实在没有勇气去亲自确认自己的母亲是不是还活着这件事。
胡聪也没见过这种事情,不过联系两三个小时前陈听白和吕老师吵架那会吕老师的样子 ,这会她眼睛紧闭,想也能猜个七八成。
胡聪簌簌发抖,伸长手臂在吕老师的鼻底探了一下,心也沉了下去。
在过去的这两三个小时里,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她一个人痛苦地、突然地停止了呼吸。
陈听白瞪大双眼,期待着胡聪松了口气地告诉他没事,可是胡聪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懂什么啊!你别瞎说!我妈才五十四岁!”
陈听白一把推开胡聪,大声骂他。转过头拉着吕老师的胳膊猛烈地摇晃:“妈你快醒醒,你起来骂胡聪,他不会讲话,你别生气,你只要醒过来我把他赶出去,他嘴巴乱讲。”
“妈我错了,妈我再也不对你大声讲话了,你醒醒啊!”陈听白摇晃吕老师的胳膊,可是沙发上的人没有丝毫动静,他又改成摇晃吕老师的肩膀。
他摇晃的动作太大,吕老师差点从沙发上掉下来,还好胡聪一把扶住。胡聪小声地说:“师父你别这样,阿姨……真的不在了……”
“你住嘴啊!你特么再乱说你就滚啊!”陈听白像疯了一样,根本听不进去。
转过头又安静下来,好言好语地像是在哄一样拉着吕老师的手说话:“妈……你吓到儿子了,不闹了好么?你醒醒好不好?你醒过来好不好,你看你儿子脚上都没穿拖鞋,胡聪太笨了都没给我穿拖鞋,你醒过来帮我好不好,求你了。”
喉头的低声细语已经变成了呜咽:“我求求你了……醒醒好不好……我求求你啊……”
陈听白几乎把整个身体都匍匐在吕老师身上,她的四肢已经冰凉,不过被衣服覆盖着的地方,还有一丝丝余温,最后一点点属于人世间的温度。
最后一点点,陈听白熟悉又贪恋的温度。
“师父你快起来,我把阿姨抱到床上去,趁……还能给她换套衣服。”胡聪也在哭。
吕老师对他很好,他来到这个家里那么长时间,吕老师像对待小儿子一样对他。他实在讲不出趁吕老师还没凉透身体变僵硬这句话,可是吕老师走得突然,绝对不能让吕老师就这么走了。
归根究底,该怨谁呢?怨陈听白无处宣泄的怒火,还是怪吕老师自己忍着难受也要为儿子着想。
或者也该怪他自己,当时就该发现吕老师不舒服,该壮着胆子让陈听白冷静冷静,然后及时送吕老师去医院。
可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胡聪使劲把陈听白扶正做好,然后抱起吕老师进房间,放好在床上。
换衣服的时候,胡聪又犯了难。按理来说这些事应该是亲人来做的,奈何陈父恰巧在邻市出差,陈听白自己的衣服都是他胡聪帮忙穿,更别说帮别人换了。胡聪捧着衣服看着陈听白,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听白愣愣地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吕老师,那么安静,和平时睡着了有什么区别。他甚至恍惚还能看到吕老师的胸膛还起伏着。
甚至都不敢哭得太大声,怕吵到妈妈。
“你来换吧。”
吕老师平时大多数在学校里,她的衣服都以素净大方为主。以前吕老师还有点微胖,自从陈听白出事以后,这几年太过操劳又瘦了下去。现在因为停止血液流动的原因,看起来又瘦又苍白。陈听白一眼都舍不得挪开,看着胡聪帮她一件一件脱掉衣服,又穿上崭新的衣服。
“你帮我把我妈抱起来,我给他梳个头吧。”因为吕老师先前洗过澡的原因,头发还散落着。陈听白转着轮椅到梳妆台前将梳子放在腿上又来到床前。
吕老师的头发很多,陈听白记得妈妈是有白头发的,只是她有染头发的习惯。她比较节省,不太愿意去美发店染,都是自己买染发剂回家染,大多数是父亲会帮她染,偶尔陈听白也会帮她一下。她的头发不长,但是很柔顺,轻轻一梳就非常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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