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眸凝视着自己的青年眉睫乌浓,神情淡然,唯有额间的一抹朱痕替他增添了几分生气。他那张脸不论何时看起来都犹如世间最温润的玉像一般,并非散发着刺骨冰冷,但当你探手拂去,就能发现深处暗藏的凉意。
只要对上他的目光,子夜来心中便仅剩下逃避一念。
看来果真还是应秋说得对,哪怕已经重生过了一次,他依然是那块见到君如故就会发抖的料。
在君如故长久不变的注视下,子夜来渐渐平复下了情绪,他一边尽量安慰自己对方可能根本就没想那么多,一边和颜悦色地开口道:师弟,此回就多谢你了。
默不作声地又盯着他看了片刻,君如故正欲起身退开时,另一道诧异的声音便在复灵池上空响了起来:你们俩在干什么?
仿佛被捉奸在床似的,子夜来立刻紧张地抬头望去,却见那双手抱臂站在岸边的人竟是应秋。
今日是我负责打扫看管复灵池。看到子夜来一脸呆滞,应秋遂挑了挑眉解释道。
子夜来还未开口,身旁的君如故就已从水中站起来了。纵使浑身湿透,他那副淡然的模样看上去也没有什么改变,反倒是子夜来因为那正不断渗入青年微微敞开的衣襟里的水珠而愣住了。
待君如故的身影离开后,应秋才伸手将好友给捞了上来:别告诉我你们在这里泡鸳鸯浴。
有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子夜来心累道: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我记得复灵池一般要在入夜后才能开始打扫的吧。
应秋撇了撇嘴,嗓音也随之压低了:常少辛非要我来的,结果我来了之后才知道原来你被君如故带进这里面了,所以你俩到底是在干什么?
回想起方才两人之间那种古怪的氛围,子夜来只觉得特别难解释:先回去再说,我可不想被关禁闭。
如今他自己脑子里都乱得很,只因从应秋与君如故的赌注被改变了之后,后面发生的这些事情都是前世所未曾出现过的,这样一来......也许他总结的经验已经无法派上用场了。
第6章
回到房间里后,子夜来先是赶紧用术法把自己全身都给弄干净,继而才转头询问应秋:你刚才说,是常少辛叫你来复灵池的?
应秋点点头:对啊,那时我本来还在藏书阁,结果他突然出现,还对我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让我立刻到复灵池查看情况,否则我才懒得那么早就过去呢。
子夜来听着颇觉好笑: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忘了,我又不像是你一样,什么七零八碎的东西都能塞进脑子里。应秋哼了一声,随即叹了口气,快入夜了,我今晚得守在复灵池,你自己睡吧啊。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习惯性等着好友再和自己贫嘴一番,谁知子夜来却并没有打算理他,正兀自坐在那里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见状,应秋一拍脑袋,这才忆起了之前常少辛来找他时所说的话:子夜来,你知不知道常少辛就快要结丹了?
骤然听他这么说,子夜来也回想了一下:......好像是,那又如何?
上一世他与常少辛没什么特殊渊源,两人之间也并不熟络,能记得对方进阶的大致时期已经算他记忆力超绝了。
看到他不以为然的样子,应秋马上急了起来:你现在不也正处于筑基后期么?到时候如果你们二人一同结丹了,可丹药署却只剩下一粒聚息丸,那要怎么分配?
愣了愣,子夜来迟疑道:不至于吧,丹药署的聚息丸怎么可能只剩下一粒?
应秋却道:你以为呢,马上便是集雪溯道会了,丹药署一直在忙着炼制其他丸药,没时间再做聚息丸,近来准备结丹的弟子又只有你们俩,自然是谁基础好就给谁咯。
那不应该是谁基础差给谁吗?子夜来什么话也不想说了,他记得上辈子绝没有这件事,那时他的师尊薛明夜刚好突破化神期,出关后就顺势给了自己结丹所需的聚息丸。
出关......对啊,已经快到集雪溯道会了,怎么薛明夜还没出关呢?
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应秋便准备走人了:你自个儿琢磨吧,反正我看常少辛那个样子是对聚息丸势在必得,师尊如今又不在,也许抢不过他。
门扉响了一声后,房内便只剩下他一人了。子夜来坐在床上思索了半晌,还是将自己整理的时间记录重新拿出来翻看。
自他重生开始,第一件发生了变化的事情便是应秋与君如故的赌约,而后本该随即进阶的薛明夜亦没有按照前世的时间顺利出关,眼下也不知会拖到什么时候。
究竟是哪里不对了呢?深谙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子夜来的冷汗瞬间布满了背脊。
多思无益,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深呼吸一下定了定神,他的脑中冷不防又浮现出君如故在复灵池里盯着自己看时的眼神。
前世,子夜来从未曾见过自家师弟如此专注而又认真地望着自己,因为一直以来,他都十分清楚君如故有多看不上他。
就像应秋所说的一样,君如故的眼里根本没有他这个师兄,不仅向来只以大名称呼自己,甚至平日里需要多和他说几句话的时候,眉宇间都会隐隐闪过一丝不耐。
能让贯来淡然的君如故展露笑颜的人只有师尊薛明夜。
对此子夜来早就习以为常,但明知师弟对自己可以说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他却又控制不住地照样被君如故所吸引,有时候难免亦会觉得自己做人是不是太没骨气了点。
重活一世,他本不想再度被名为君如故的石头绊倒两次,可是心底那些根深蒂固的情愫却总会在关键时刻跑出来捣乱。比如今天君如故只是看着自己的时间稍微长了那么一点,他就能够心神荡漾地回味至今。
不过自他重生之后,除去一些事件脱离了既定轨道,发生在君如故身上的细微变化果然也颇耐人寻味。
子夜来还没能想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就这样辗转反侧地到了半夜,他好不容易才睡着了,梦中的世界依旧和前几日同样,是一片模糊不清的空白。
醒来后,子夜来甫一睁眼,就望见应秋正坐在床头看他:怎么你最近都睡得那么死?
大概是太困了吧。他打了个哈欠,却没觉得身体特别沉重,怎么了,有事?
只要一眼就能发现不对劲,他了解自家好友,眼前这个人是藏不住事的。
被他识破的应秋忽然就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为难:子夜来,我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但既然它已经发生了,你就不要太在意是如何发生的......
越听越糊涂,子夜来心里立刻便生出了不详的预感: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应秋目光躲闪:我也是直到今天才发现,常少辛这个人也太会煽动情绪了。
而后他便在子夜来的逼迫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在听到应秋说答应了常少辛会让自己与他通过比试来决定最后一粒聚息丸的归属时,子夜来已是眉头紧锁:上一回是君如故,这一回又是常少辛,应秋你下次打赌的时候能不能别带我了?
见他似乎真的有点动怒了,应秋连忙道:你能赢他的,常少辛说什么也不比,就比道法,背书嘛,这不是你的强项么?
纵然如此,子夜来也不想再与常少辛扯上什么关系了,光是他那副似薛明夜又非薛明夜的做派,就足够让他恶心上好久。
只是应秋已答应了他,自己便不得不继续忍耐过这一遭。
喝了几口茶压下心头烦闷,子夜来这时才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常少辛说的比试,是和我们平常道法考试一样吗?
结果应秋歪了歪头:他倒是没说这个......
闻言,子夜来的心顿时就凉了半截。
很快便到了比试的日子,子夜来与应秋先到了约定地点,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了对手登场。
而当看清那随常少辛共同前来的人后,子夜来眼前一黑,差点没忍住以头抢桌。
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的君如故仍是一袭白袍,只不过他今日把头发束成了马尾,身上便凭空多出一股矜贵的世家公子气。
而常少辛则换了身飘逸如仙的广袖青衣,墨发如云,脸庞白皙,再配上那优雅身姿,令他看上去越发显得与薛明夜有几分相似。
子夜来只看了一眼就别开了视线,毕竟单是一个薛明夜给他带来的心理阴影就够大的了。他很快便听到身旁的应秋啧了一声,想必对方也是瞧出了此中端倪。
翩翩然来到两人面前,常少辛下颌微抬,子师兄,我们这一回就考《九天心经》如何?
这个熟悉的名字一出,子夜来心里只剩下流年不利四个字。
《九天心经》正是薛明夜所创作的一部典籍,当年他就是以这部道法奠定了自己延天宗上师之首的地位,后来更是因为只用了不到两百年的时间便顺利突破化神期,他才得以继任宗主。
作为薛明夜的徒弟,子夜来曾经也将这部道法默背得滚瓜烂熟,但是在叛离宗门、堕入魔道后,他就强迫自己将脑子里所有与《九天心经》相关的东西都彻底遗忘干净了。
也就是说......如今的他必然会输掉与常少辛的比试了。
与其等到被他发现自己竟然不会背诵自家师尊的著作,倒还不如先发制人,直接认输算了。想到这,子夜来清了清喉咙,遂一脸歉意地开口道:抱歉,常师弟,我突然觉得身体不太舒服,这场比试就当作是你赢了,聚息丸我也拱手相让。
闻言,常少辛愣了一下,子师兄,我们都还没有开始,你怎么就上赶着输给我了?
察觉到君如故探究的眼神也落在了自己身上,子夜来更是不愿多说:我是真的不舒服,再说了常师弟你不是很想要聚息丸吗?我让给你便是。
常少辛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君如故却忽然微蹙起眉:你不舒服?
他这句话立刻令在场的其他三人都微讶起来。子夜来第一个怔住,在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隔了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弟,你难道是在......和我说话吗?
不然呢?君如故平静地看着他。
至此,应秋的目光已在两人身上转过一圈了:既然是子夜来主动弃权,那这枚聚息丸,常师弟你就笑纳好了。
子夜来也不想再继续探讨这件事,遂起身道:常师弟,若无异议的话,那便这么决定吧。
然而,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君如故便抓住了他的手腕,那道突如其来的热意也仿佛风暴一般席卷全身,让他一下子就僵住了。
眼看常少辛的面色变了又变,子夜来终于艰难道:师弟......
他话音还未落,那道沉闷雷鸣便在霎时间响彻云霄,天际似乎也因为这骤生的变故而颤抖起来。所有人俱是一震,彼此对视一眼后皆奔到室外望向了雷声响起来的地方。
在看清了云层中隐隐闪现的紫光天雷,君如故低声道:师尊......
子夜来也脸色苍白地抬起头。
虽然晚了近一个月,但薛明夜终究还是进阶了。
作者有话说:
双更
第7章
化神期的渡劫天雷有多强悍,子夜来上一世就领略过了,所以如今的他既是早已知晓薛明夜定可顺利突破进阶,便失去了旁观的兴趣,自顾自回到了屋里坐下。
原本激动的应秋眼角余光瞥见他离开,也十分不解地转过头来:子夜来,是师尊在渡劫诶,你怎么看都不看?
渡劫而已,有什么好看的。子夜来轻描淡写道。
他的回答令常少辛挑了挑眉,立刻就用故作惊讶的语气问:子师兄,薛上师他可是你的师尊,自家师尊在渡劫,师兄怎么好像半点都不上心。
......他上辈子怎么没发现,这个常少辛居然比应秋还要烦人。
子夜来在心里冷笑了一下,说出口的话语还是正义凛然的:常师弟想多了,我并没有不上心,而是因为我知道师尊定能够成功进阶,既然如此,又何须担忧呢?
闻言,常少辛正欲再说什么,又一道轰然雷鸣却在瞬间猛地炸开,其力度之大,似乎就连脚下的大地也因为这剧烈震荡而摇晃了起来!随后劫雷便开始接二连三地劈落,整个延天宗都被笼罩在阴云之下,除了时不时响起的轰鸣以外再无其他声息,恍若死去一般寂静。
没有防备的常少辛险些被震倒在地,好在有君如故及时扶住了他。
此时此刻,屋外的劫雷已经越劈越密集,应秋也承受不住似的遁回屋里,再一看外面那两道依然坚挺的身影,他忍不住就感慨了一句:咱们的小师弟挂心师尊就算了,常少辛在这凑什么热闹呢?真不怕一个雷落下来不长眼也把他给劈了......
没接他的话,子夜来只觉屋外两人那几乎黏在一起的样子看了就烦闷。
很快,劫雷降落的速度开始变得缓慢,天际的浓云也渐趋流动,但众人都知晓,这正是最后一道渡劫天雷即将来临的前兆。
君如故仍然死死盯着云层漩涡的中心,那里已隐隐浮现出骇人的磅礴紫光。
眼前的景象让常少辛也畏惧了起来,他颤抖地拉了拉君如故的衣袖:如故,最后一道劫雷就要来了,我们还是先进入......
你若害怕,便回去。青年看也没看他一眼,随即拂袖将人震回了屋里。
而后两扇门扉也骤然合拢紧闭,应秋走过去探了探,遂诧异道:把门都给封了,这个君如故,他到底想干什么?
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子夜来怎么能不明白君如故在想什么。
师尊薛明夜渡劫,他必然要亲眼确认那人没事才肯放心。
不知为何,那最后一道劫雷却始终隐而不发,只是不断搅动着风云,让整个延天宗的上空都为之变色。
仰首凝视着眼前的震慑景象,君如故慢慢皱起了眉,阵法痕迹自他足下一闪而过,很快就将身后的房屋悉数护在了结界之中。
又过去了大半天后,黑沉云涡总算是崩裂开来一道口子,与此同时,最后一道渡劫天雷终于裹挟着粗壮紫电悍然降临,形态狰狞,犹如怒吼的狂暴巨人,霎时间,便以无法估量的千钧之力朝着脆弱大地横劈而下!
如故!常少辛也不顾渡劫已到了最后阶段,还在拼命想要冲出去,结果没拍几下门就被子夜来给拽住了。
冷冷看了他一眼,子夜来没什么情绪地说:常师弟,你如果自己想死的话,那也别拖上其他人。
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说完这句话后就转过身去的背影,常少辛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再也无法掩饰住脸上的愠色:如故还在外面,他可是你的师弟!
师弟......又如何?反正他也从来没把自己当成师兄。子夜来无声地苦笑了一下。
放心,只是劫雷罢了,他还死不了。
毕竟多年以后,君如故还要留着命杀自己呢。
只是还没等他在暗地里负气多久,一声可谓是惊天动地的巨响就在他们耳边猛然炸裂,随之而来的便是比刚才还要剧烈的大地颤动,那道天雷像是结结实实地劈中了什么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子夜来心中暗惊,但未曾想清楚,又是一阵震荡袭来,这回直接使得几副沉重书架纷纷砸倒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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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辜风情(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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