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钦远垂下眼睫,没有说话,他打算换一双软底鞋,免得脏了这一室干净。
这里一直就放着他的鞋子,他虽很少回来,但每每回来,都会来母亲这边坐上许久,刚要弯腰去取,目光扫到那边还放着一双鞋
子,比他的还要大一些。
他眉目微敛,薄唇也轻轻抿了起来,终究是什么都没说,也没做,仿佛没看到似的,拿过自己的鞋子穿好就走了进去。
和从前一样。
李钦远先是取了一块母亲旧日喜欢的梨花香放进缠枝牡丹翠叶熏炉里,然后又洗干净手,再走到里间供奉牌位的地方,从香夹里取了三支香点燃插到香炉里。
三抹烟气袅袅升起,他就这样看着那块黑底漆金的牌位。
那牌位上写着“妻子沈氏朝夕”,李钦远一直觉得母亲的名字不好,就像她这一生,还没活到最灿烂的时候就离开了,可她却很喜欢......他还记得很小的时候,母亲抱着他说起和那个人相见时的情形。
未出阁的女儿若是要求姻缘,便会跑到城郊的一座桃花庄,去那边求一个桃花签,然后在底下写上自己的名字,投到开得最艳的一株桃树上就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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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那会是被人拉过去的,她闺中的时候是个温柔没主见的,觉得婚姻一事便是听从父母的安排。
偏被朋友拉着过去,还替她也买了桃花签。
她没法,只能也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打算寻个僻静的桃树扔上去。
谁想到,她这一扔,没能扔到树上,却扔到了墙外,那签上还写着她的名字,哪能让外人瞧见?急急忙忙寻过去,便遇见了那人。
李钦远还记得,母亲与他说。
-“你父亲那时候穿着一身青衣,腰间系玉,面如冠玉,跟那些踏青游玩的少年公子并没有什么差别,可当他抬眼看向我的时候,那双狭长的凤眼中就像是笼罩着塞外的风沙,让我一下子就屏住了呼吸。”
-“他什么都没问我,看到我红着脸急得不行的样子,便把手里的花签递还给了我,然后就领着那些扈从离开了。”
-“我自幼是个没主见的,从来都是父母说什么便是什么,可那一回,我却由衷地想嫁给一个人,嫁给他。”
母亲还说,“我知他好戎马,也知他一年大半都在外头,可于我而言,只要是他,便是只有朝夕也已经够了。”
回忆戛然而止。
李钦远抿着的薄唇却还是没有松开,他仍旧眼也不眨地看着那块牌位,半响,他才开了口,声音有些哑,尤其是在这香烟袅袅的一处天地,自带几分缥缈的感觉,“母亲,我回来看您了。”
“我很好。”
像是同人闲话家常似的
,他说得十分缓慢,“我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再忙也不会让自己饿着肚子,您不用担心我。”
“我还认识了一个姑娘——”
想起顾无忧,李钦远寡淡的脸上才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就连那双冰冷的眼睛也跟着暖化了一些,“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姑娘,温柔、体贴,很关心我,虽然有时候娇气了一些,但她是我见过的,最好最好的姑娘了。”
“您要是还在,一定会喜欢她的。”
“
......您要是还在,”他眼圈微红,声音又低了一些,“那该多好。”
*
素秀早已经打扫完了。
她就侯在廊下,即便风声呼啸,可她还是听见了一些压抑的哭声,像见证母亲去世的幼兽发出含糊不清的低吼,一如当年夫人去时的样子。
她听着听着,眼圈也忍不住红了一些。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听到里头传来从远及近的脚步声。
素秀连忙擦干净脸上的泪,等人推门出来,便朝人请了个礼,又同人柔声说道:“给您备了您旧日喜欢的茶水、糕点,您要不要用一些?”
“不用了。”
李钦远摇了摇头,大概是因为哭了一场的缘故,他的嗓音更哑了,从人手中接过伞的时候,他倒是问了一句,“外头的宴席结束了?”
素秀一愣,等反应过来才回道:“结束了,客人们也都回去了。”
李钦远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只是临走的时候,同人说了一句,“天寒风大,您也注意身体,母亲身边的旧人也就您一个了。”
只一句,就让素秀红了眼睛。
自打夫人去后,七少爷也跟变了个人似的,从前爱笑爱闹的儿郎变得越来越沉默,她看得难受,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如今听了这样一句关切的话,她终是难以忍耐,哽咽道:“奴省得。”
“老夫人和侯爷待奴好,没让奴受累。”
“这些年,奴也跟着旁人似的,认了个干女儿,如今也在夫人这边做些洒扫的工作,名叫喜儿,是个乖巧的孩子。”
“倒是您——”
素秀红着眼,道:“一个人在外头可曾受冷受饿?不然......”她犹豫一会,“您要不还是回府里住吧,奴也能照顾您。”
李钦远笑笑,“我都这么大了,哪里还需要人照顾?”眼见素秀还要再说,他笑了下,“好了,您去休息吧,我去看看祖母,也该走了。”
“今日还要走?”素秀跟着人走出院子,劝道,“那么大的风雪,还是在家里留一晚吧。”
“不了。”李钦远说道,“过几日便要考试了,我得回去复习。”见她还要再送,他停下步子,拦了一把,“您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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