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相貌品性家世,宋祁无疑是出类拔萃的,他总是能在她身边,适当地提醒她应该如何,既温暖,又显得无情。
青钰猛然闭眼。
她说:“够了。”
“说来说去,你是心底还藏着别的话说,对么?”
她语气轻嘲,斜眼看过来,不再心软,冷淡地看着面前男子。
宋祁垂下眼,牵起唇角略笑了笑,承认地坦荡:“是。”
他还是更喜欢眼前刚强得无懈可击的长宁,方才她那副反常的模样,分明又是在回忆从前。
宋祁知道,她其实很少回忆过去,过去更像是埋藏在记忆深处的隐秘,会令她动摇,令她仿徨失措,令她顿生孤独,所以她总是用忙碌来充实自己,将那死了三年的人抛在脑后,再也不想起。
宋祁不知道是谁改变了她,但他不希望,长宁重新怀念起从前,还将个死人放在心上。
宋祁低声道:“对于刺客,臣还有个猜想,不知公主肯不肯听?”
青钰皱着眉看了他眼,“说。”
宋祁道:“臣觉得,大人有些蹊跷,公主为何不从他那处入手?”
“他?”青钰想都不想,便直接口否认:“他虽行事放肆,惹人怀疑,又狡猾至极,态度不明,但他不像是那种耍这等小手段之人,此事应该与他无关。”
宋祁紧紧盯着她,沉声道:“万,他之意并非刺杀公主,公主此刻如此信任的态度,或许便是他此行的目的呢?”
青钰怔了下,握着瓷杯的手不由得微微紧。
她,信任他?
宋祁此刻的目光,泛着微微的冷意,宛若看破了切,他目光不错地盯着她,微微弯腰,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先派出刺客杀公主,在公主岌岌可危之时,及时出现,再借当日大雨,与公主同进庙躲雨,借此取得公主信任。臣觉得合理极了,公主从前如此冷静,也会有被人蒙蔽,身在局的时候。”
长宁倏然站起身来。
她站得过快过猛,眼前片眩晕,立刻伸手扶住了边的扶手,长长的指甲却陷入掌心。
此刻顺着宋祁的话想,她才忽然觉察出了不对之处。
章郢为何会突然出现在那里?他说碰巧路过,但为何他身边会带侍卫?她淋着暴雨,又与他何干?他究竟有什么立场,把她拖回破庙?
枉她自诩聪明,险些又着了这人的道!
简直是个狐狸,狡诈至极!
青钰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双美目泛冷,眼尾利得可以杀人。
宋祁还待再说,便见她拂袖从他身旁走了过去,带起阵冰凉的风。
……
春日迟迟,天边流云溶溶,日影下斜,章府书房前花影馥郁,花香裹着暖风流转到了廊下,扑在侍从的衣角,传递着淡淡的暗香。平西王世子章郢本不喜花哨,不喜鸟语花香,只爱清静素雅,但六年前离家之后,逾三年而归之时,他所居住之处,皆要鸟语花香,春意盎然。
侍从不解其意。
章郢从破庙折返回府,忙碌多日,不曾见客,隔了许久,才想起来检查弟弟功课,此刻,书桌前正坐着个锦衣华服的小少年,正是被他勒令好好练字的章绪。这少年身锦衣,漂亮可爱,却握着笔写得不情不愿,见章郢过来,连忙将自己所写杰作献上,急切道:“哥哥哥哥!你瞧,我的字可有进步?”
侍女奉上帕子金盆,章郢边净手,边瞧着那张宣纸。
只见满纸临摹的诗词,写的端正楷书,小巧端正,圆融灵巧,只是灵活有余,刚劲不足,倒像个姑娘家了,他淡哂:“你这手腕力道,是没吃饱么?”
少年立刻垮下了脸来,把将宣纸拍到了桌上,不乐意道:“哥哥总是不夸我,我写的可认真啦!明明比之前好上许多,难不成我硬要写成书画大家,哥哥才肯夸我句吗?”
他如此情态,与记忆的某个影子悄然重叠,章郢略晃神,转瞬便冷笑道:“夸你?你身边那些狐朋狗友,便是将你夸得多了,才让你做了这井底之蛙,不学无术。你便是瞧瞧郑襄,他与你同胡闹,可音律诗词之上,造诣又岂非常人?”
章绪被他损得面红耳赤,眼泪吧嗒吧嗒流了下来。
章郢见,更是厌倦,冷叱道:“谁准你哭了?”
章绪不管不顾,开始扯开嗓子使劲地哭:“你这个坏人!你不就是仗着咱娘不在这里,才敢随便欺负我!我不如郑襄怎么了!我若真做了郑襄,你又会嫌我爱惹事,照例损我!你还是我亲哥呢!你哪有美人姐姐待我的半分好?”
章郢冷冷地看着他。
章绪越说越没底气,声音到了最后,只剩得细若蚊吟,最终被人两侧侍卫给带了下去。
章郢拿帕子搽干手,又拿起那字仔细地瞧了瞧,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过于严格了,尚未思考个所以然来,便听侍卫奔了进来,慌张道:“世子爷,不好了!方才大人府的马奴冒死送口信,说长宁公主此刻已带人包围了整个府!说是要杀了大人!”
章郢掷开手书册,站了起来。
此刻府外,数十名手持刀枪的侍卫将整座府邸团团围住,四面都是刀剑反射出的凌厉寒光,屋内老弱妇孺瑟瑟发抖,连下人都只敢紧闭大门,死守在大门后,唯恐被人闯入,丢了性命。
长宁公主出动了自己带的侍卫,这些人,大半都是公主府训练有素的精锐,而跟在公主身边的青衣侍卫,更是今上所赐,以当十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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