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虞舟生性好动,丞相府的假山亦或屋脊,就没有他没攀爬过的,他那腿就是年前他爬树时滑脚,生生磕到了树下的利石上而落下的,还没好全,留下一指来长的疤。
可容虞舟疼得红了眼尾,当下揪着里衣料子斯哈地抽着气:“阿姐,轻点!”
容虞舟的腿抖得厉害,担心容虞舟的旧伤再次裂开,容盈手上动作轻缓。
里裤撩开便露出容虞舟腿骨,白溜韧劲的一截,看上去康健无比。除了旧时的疤痕明显了些。
容盈左看右看,没看出没什么问题,视线落回少年蔫了的瞳目上:“这么疼么,还是父亲刚才打到你小腿了?”
“没有。”
容虞舟扒拉着小腿看,见没出血,便马上抹干净了泪:“我刚刚挨打的时候抱着褥子,父亲都打在褥子上了。”
容盈:……那你叫唤个什么劲儿。
替少年捋顺了裤脚,容盈叹息:“你还不知道你犯下了何错?”
容虞舟用手肘借力来支着身子,支吾道:“我昨晚和往王穆瑜一块喝了酒,王穆瑜可以作证,父亲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你就该长记性,昨日都让你小心点别冲撞到贵人,你还上赶着招惹贵人,否则父亲怎会如此动怒。”
“贵人?”
“你可知昨日是谁送你回府的?”
“王穆瑜么?可他算什么贵人。”
“不是。”容盈摇摇头,“是陛下。”
“?!”
容虞舟双目茫然,只有“陛下”二字一直在耳侧回响。
陛——下——
那个怀宁国历代皇族中最凶残的君王,坊间野话陛下在外带兵期间曾生啖骨肉,徒饮鲜血,曾在行军之际大肆屠杀敌军,血色染红边疆的嘉裕河。
这样旁人避之不及的凶煞,他昨晚还给冲撞了?、
容虞舟木然地摸摸自己的脖颈,似乎是在看自己的脑袋可还在不在。
看他摸脑袋的动作,容盈笑意莹莹:“现在知道怕了?”
“阿姐你就别笑了。”他脑袋可能都不保了。
“昨夜天子夜游被你那船舫冲撞了去,陛下都险些坠了护城河,好不惊险,好在陛下无碍,只是后来知道你是容家的,就派人送你回来后,顺便对着父亲多敲打了几句。”
容虞舟忭忭一笑,没多少底气:“敲打了什么?”
容盈回想昨夜小太监的话,一字不落地复眼道:“容虞舟出自世家,儒正端方,雍容闲雅,怎料轻易留恋勾栏,还望日后居于府上痛定思痛,修身养性。”
容虞舟仰首一愣,没大懂。
“什么意思,陛下夸我了?”
“哪里夸你了?”
‘儒正端方’,‘雍容闲雅’,不是在夸我风度翩翩美少年么?”
“……”
容盈瞥眼看着迷茫的少年,伸手点点他的额头,无奈的意蕴明显至极。
“还不懂么,陛下的意思是你从今日起被禁足了。”
容盈无奈地叹气:“好端端的惹了父亲生气,勾栏等地是你能去的么?若被父亲同僚知道,指不定对你好一顿的埋汰,父亲最好面子,你还被陛下瞧见了。”
“平素他们埋汰的也不少了……”容虞舟看着脚边的连枝灯嘟囔着。
“还在耍嘴皮子呢?”
容盈点了点他的脑袋:“对了,我怎没瞧见你的玉佩?平素你都稀罕的不得了,睡觉都放在床边,怎么现在收起来了?”
对哦,他的玉佩去哪了?
容盈多聪慧,一眼就瞧出容虞舟的不对劲,秀眉微起,一语中的:“怕不是你给弄丢了吧?”
容虞舟:……他也不知去了哪儿
“唉。”容盈摸摸容虞舟圆滚滚的后脑袋瓜子,为他拨正了散乱的发丝,“就知道你护不住东西,不过丢了就丢了,戴金显富贵,戴玉保平安,就当那玉为你挡灾了。”
“骗人。”容虞舟小声嘀咕,侧脸眉目精致,如雕如琢,在悠然的烛火下衬出几分可怜的意味来。
若这玉真能为他挡灾,那他怎的还挨了父亲顿打。
但那毕竟是陪了他好多年的东西,真丢了,他也舍不得。
可他似乎真的丢了玉,还被压在锦绣园出不来。
为着玉,容虞舟翻遍了屋子。
小豆子不过拿盘蝴蝶酥的空档里,原本整洁的屋子不复存在,转而出现在眼前的事零落成散页的纸面,还有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衣物。
总之一片狼藉。
“公子怎么了?”
见小豆子过来,容虞舟蹙眉问道:“你可看到了我昨日佩着的那块玉佩了?”
“昨日带的玉佩?可是青玉鹿角的那面?”
自家小主子有块儿鹿角的青玉,玉料不俗,但雕纹朴素,小主子平素爱护着紧。
“对对!就是那块。但我现在在屋子里找了个遍儿都没找见。”容虞舟丧气地坐在凳上,“我记得我和王穆瑜吃酒的时候玉佩还在,怎得短短一段时间就没了?这样吧,你去问问当日娇莺楼的画舫。”
小豆子为难道:“孙管家刚说不准出府,小的也出不去。”
“没事,你偷偷去后厨的矮墙,那儿有一处狗洞。”
“狗洞?”
“怎么了?我能爬你就不能爬?”
“……”
临近夜幕,小豆子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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