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西洲诸多城池真的蒙受血灾,死伤惨重生灵涂炭,连太乙宗的年轻代弟子都出现在战场了,仇薄灯却始终未现身。
那他到底去哪了?
不知道为什么,左月生隐隐约约,总有些不安。
总执事退了出去,房间里恢复了寂静。
左月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精疲力竭地靠在红木雕花椅背上,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他已经三个月没像样休息过了,全靠每天晚上打坐半小时冥想维持精神。
秋来转冬的时节,是整个山海阁最为忙碌的时间,因为大部分城池在秋季末端完成丰收,漫长的寒冬里,不务农事。该做的就是贩运所得,而在这些年,将一大部分商铺转向凡人的山海阁,就要奔走于各洲各城之间。
尽管出于仙门,修士的倨傲心理,不是所有仙门都愿意低下身,去直接做这类生意,给了山海阁见缝插针扩张的可乘之机。但山海阁分阁遍地生根的状况,还是会引起其他仙门的警惕和戒备,冲突与摩擦,不可避免。
要给老头子的清山镇海收尾,要保证山海阁转型的成功,要在不引起其他仙门太多反应的前提下,让山海阁成为一双监视十二洲的眼睛。
个中种种,只能用操蛋一个词来形容。
表面上,山海阁强盛一时,但左月生比谁都清楚,十二年的时间毕竟还是太短了。他不过是利用一些从仇大少爷那里听来的手腕,钻空子,跑前头,近乎揠苗助长地把山海阁扒拉起来。
要慎重。
要步步小心。
如履薄冰十二年,左月生把贪生怕死发扬了个彻底,一切以发展生产为目标,绝不跟人耍狠斗殴。
唯一称得上冒险的,便是这一次,乘坐飞舟离开烛南,赶来西洲了。
人生在世,当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小兔崽子,你修为寸步不前多久了,仗着个玄武血脉就想胡来?
一道不善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师父啊,您老就让我清静一小会吧!
左月生哀叹一声,一巴掌糊在自己脸上。
矮个子的老天工从紧挨着雅间的炼器室里出来,目光不善:我就没见过,哪个徒弟居然要师父给他当保镖的梁诗那个老小子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早知道你这家伙会这么个德行,我就算跳沧海也不会收你做徒弟。
您老老当益壮嘛,左月生赔着笑脸,这不,要不是有您护航,我哪里敢出烛南啊?
老天工哼了一声。
勉强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房间里又静了片刻。
你就打算一辈子这样下去?老天工忽然问,看着自己这个在炼器一途上天赋卓越的徒弟。
他问得没头没尾,左月生却清楚他的意思,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十二年来,他掌控下的山海阁从事的商业活动,几乎称得上犹如鬼神,买进卖出,驻点连赢,简直称得上无往不利。私底下,人们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做捞金手,是说他这位山海阁阁主生就一双专门捞黄金的手,手伸向哪,哪里就有黄金。
但事实上,商如风云,晴雨难定。
哪有人真是手一伸就可以捞到金子。
只能说,左月生确实是个奇才。
别人修道为长生,他倒好,学那些阵术家符箓家,专门修灵识去了。问题是他修灵识,也不是为了画符刻阵,而是为了能够同时算几百本账本,同时计算几十处地方的生意到现在,已经变成,就算他瘫在椅子上,脑子里也有无数信息在同时流转。如今,左月生就是整个山海阁的大脑。
正是因为如此,山海阁才能以堪称恐怖的速度,变成一个前所未有的庞然大物。
但这么做弊端也很明显。
灵识过强,而体魄不受,筋脉难撑。
要想避免这种结局,只能通过单调的锻体,将灵识与体魄相融。但左月生都快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三个来用了,又哪有时间浪费在瀑布深潭的锻体淬炼上随便锻个体,就得闭关个百八十年的。
眼下这风云变幻的局势,闭关百八十年?
那出来后,黄花菜都特么凉了。
最后还是利用了玄武血脉,配合药物,将这份负担扛了下来。代价就是,他这个大阁主,现在算是彻底越长越胖,越来越趋近山海阁的镇海神兽玄武了。
左月生低头戳了戳自己的肚子,寻思着,这次刚好,也不用等药谷那边送药过来了,顺路让陆十一那家伙给自己配副药就行了。
再不炼体,小心直接炸成一团碎肉。老天工面无表情地说,人都说收徒防老,我倒好,还得给你多打副棺材。
哪能啊,左月生在师父面前把山海阁大阁主的架子卸了卸,四肢大张,摊成一片,这不是一时半会,没什么法子吗?再等等吧,再等等呃,至少等这两年的事情先解决了,我就跟您打铁去。
他是人,又不是神。
怎么可能两头都完成得漂漂亮亮。
说实话,光把山海阁拉扯到眼下这个地步,左月生已经觉得自己死后能跟老头子和老娘,把牛皮吹到天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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