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池凋零,村镇覆灭,百不余一,生灵涂炭。荒厄结束之后,仙门的修士冒险穿行在凶险的旷野中,协助城池重建,自此城池与仙门结契,契约两相生。
可古往今来的经书典籍,却没有哪一本提及这场荒厄的起因。
神君,也就是阁主您认识的太乙小师祖。仇师祖,仇薄灯。陶容长老低声开口。神君陨落后,巫族一直在尝试复活祂。他们其实不属于修士,他们就像如今的祝师祝女一样,是供奉神君的巫祝更准确一点地说,是今天的祝师祝女和城神的关系是从神君之于巫族衍生出来的。
祝师祝女与城神之间存在特殊的联系,巫族与祂亦然。
说到这里,陶容长老微不可觉地停顿了一下。
鱬城的神鱬能够将命魂赋予城民,使得鱬城的城民在死后能够因循磷火的指引,返回故里一样。反过来鱬城城人也能够将命借给鱬鱼。舟子颜当初就是用这个方法,以一己之力供养整座城池的鱼。
听到舟子颜三个字,左月生下意识去看陶容长老的神情。
他苍老的面容上没有任何变化。
巫族也用了类似的办法,不同的是神君殒身,尸骨无存,神魂残破。所以他们用了近百年,以禁忌之术,想为神君炼出了一具身躯,这就是傀术的起源。
左月生一愣。
他想起天雪舟上,仇薄灯的确拥有一个小小的若木傀儡。
陶容长老自嘲笑笑:声名狼藉正道不容的傀术其实一开始只是一群巫民为了救他们的神发明出来的后来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引发了一次次灾祸。简直就像什么逃不出去的诅咒。
左月生说不出话。
可能当初的巫族不是没想过,傀术一旦流传出去,会引发什么血灾吧。陶容长老低低地叹了口气,可他们能怎么做?他们供奉那么多年的神君死了啊他们只是想要他回来。
一点微弱的期翼,铸成大错的初端。
他们失败了?左月生猜测,所以傀术流传出去了?引发了荒厄?
不。陶容长老摇头,傀术流传出去是后来的事了,和当时发生荒厄无关他们成功了。神君回来了。
左月生愕然。
既然神君回来了,为什么会引发荒厄?
回来的神君陶容长老痛苦地闭上眼,他疯了。
那是仙门不愿意提及的往事。
巫族竭尽全力,可谁又能说其他的仙门不是满怀期待地等待神君的归来?那是不周山断绝后人力炼造出的神骸啊单以巫族一族之力,怎么可能做到尽善尽美?多少人相助巫族奔走收集天材地宝?多少人同巫族一起推敲唤神的计划?
残缺的记载里,单山海阁一宗,就为神君之返耗尽了大半个宝库。当时的山海阁阁主以身入沧溟,寻觅万里,就为了找到一株合适造骨的玉瑚。
再没有那样浩大的期翼,再没有那样团结的时刻。
所有人忙忙碌碌,为了同一个微弱的信念奔走百年,所有人都在错误的泥泞里越陷越深。
谁也没有想到结果。
他疯了
陶容长老睁开,沙哑重复了一遍。
他
坠魔了。
不可能
左月生喃喃道。
陶容长老没说话。
这个问题将多少人一同困住了,从古至今。
不可能!
左月生猛地跳起来。
你不是说清洲的神枎是他留下来的后手吗!他要是真疯了,真成魔,又怎么会在清洲留下神枎?
陶容长老摇头。
神枎的事是我们到最近才发现,当时没人知道。而且,那时候他他不像你如今见到的样子,当时他的业障并没有被压制谁也不知道他为何会是一身业障地归来,而仙门齐力重铸的身躯太强大了,神君神智不清的情况下,没有人能封印他。他走到哪里,就引得哪里的荒瘴肆卷,他从城池中经过,城池就被吞没了他成了行走的劫厄,行走的灾难。
陶容长老慢慢地坐下来。
归来的神君不语不言,血衣沥沥,一路疾驰,不知要何往何处去,也不知要做什么。只知他所过之处,尸骨累累。往事难考,有认为神君入魔者,有执意相护者各方混乱,争执不下直到神君自清洲而返,重回空桑,剑斩牧天索,十二洲昼夜震荡,荒厄爆发,生灵涂炭。
仙门不得不承认巫族的复活之术出现了缺陷,归来的神君已成劫厄。
所有人的期翼共同铸成了一场大祸。
他们只能纠正这个错误。
陶容长老摸索出烟斗,深深地吸了一口。
伏杀在空桑的九淖爆发,神君再次陨落。为了不让巫族第二次使用巫法令他复生,参加那场伏杀的大部分人认为应该陶容长老停了一下,才继续往下说,毁掉尸体。可巫族巫族那时应该彻底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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