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岁里有另一个紧紧拥住他。
给他最后的容身之地,也带他逃离。
逃离那些还未破封而出的恩怨爱恨。
阿洛。
师巫洛听到仇薄灯几不可闻的声音。
轻得就像是呓语。
师巫洛握住他肩骨的手向上移了一些,手指不轻不重抚过他的脖颈, 是应答, 也是安抚。仇薄灯侧首, 脸庞贴在他的胸膛上, 轴木声,辋轮声连同整片天地都渐渐远去了只剩下另一个人心脏跳动的声音, 隔着衣衫与血肉, 依旧清晰而令人心安。
其实这个怀抱算不上温暖。
师巫洛的体温比常人更低, 黑衫只能隔开他自带的微冷寒意,别指望还能有什么暖意透出来可不会有比这更炙热的拥抱了。
紧绷的身体慢慢地放松了。
只是罪人啊
仇薄灯轻轻自嘲。
师巫洛将裹住仇薄灯的黑衫拉下一点, 手指按在他的下颌骨上,强势而克制地令他抬起脸来。聚散不定的晨雾沾在仇薄灯云鬓的翠羽簪上,他的脸庞在清冷的天光中,苍白得有些透明。
你不是罪人。
他看着仇薄灯的眼睛,一字一顿。
仇薄灯定定地看他。
你不是。
师巫洛又重复了一遍。
他前所未有地强硬,固执又坚定地重复一个他认定的事实。
好。听你的。
仇薄灯低声说。
他温顺地靠在师巫洛的肩膀上,就像一名真正逃家的大小姐,对自己认定的心上人言听计从。师巫洛伸手替他将一缕散下来的头发挽到耳后,又将他鬓上倾斜欲坠的翠羽簪重新插好,然后又将他往怀里压了压。
用力得像想要把他嵌进自己的身体。
仇薄灯不出声。
只是依偎,只是纵容。
走荒队已经离开原先算得上平坦的那片旷野,进入一片较为崎岖的丘陵地带。
老马的响鼻声里,韩二习惯性地看看有没有谁掉队。
瞅向队伍末端时,他的眼角忽然忍不住抽了一下。
只见那辆离其他人有一段距离的马车上,漂亮得不像话的千金大小姐和沉默寡言的黑衣年轻人一起坐在马车车厢前的横木上,两人的距离极近好吧,干脆点说,那斜插珠翠的美人直接窝在年轻人怀里,一点也在意旁人目光地靠着他的肩膀。
娘的。
是个人都要艳羡,好吗!
要不是那黑衣年轻人一张脸自带所有人都欠我八百万的冰冷气质,韩二都想凑上去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拐到这么位美娇娥的?
有必要吗?
韩二酸溜溜地说。
连赶路的时间都要腻在一起,也太太太太他妈的让人嫉妒了吧!
旁边骑在骡子上的骡老爹闻言,往那边瞅了一眼,就见怪不怪地收回目光,继续编藤鞋,随口说道:这有啥子,富贵人家的千金大小姐,啷个那么好逃呦,十有八九还是得回去的能跟相好待在一起,肯定要待在一起啊。
啊?
韩二愣了一下。
骡老爹拍了拍编了个鞋底的藤鞋,把它拍得紧实一点:俺这辈子就见过几次,到最后,不是姑娘受不穷日子,自己跑回去,就是家里人追上来,抓回去了不过,这小两口真恩爱啊。
他叹了口气。
希望能逃出去吧。
再回头去看那辆马车,韩二忽然就明白了。
因为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不知道是不是什么时候就要重新回到囚笼里去,所以再短暂再碎小的时间也要珍惜,所以要不顾世俗目光,抓住任何一点喘息之机依偎在一起。
对了,骡老爹想起件事,拿编了一半的藤鞋拍了拍韩二的肩膀,别光顾着瞅别人,你小子呢?啥时候领个媳妇俺说你也老大不小了。
别催别催,这是我想领就能领的问题吗?人家女修看不上我,我又有什么办法?
一听到骡老爹提这个,韩二脑门就开始疼了。
看不上你?那还不是因为你穷,一天天的,有几个钱就随手乱花,早攒一攒,现在都能攒够户金,在城里买个院子了骡老爹一瞪眼。
韩二抽了抽嘴角,懒得跟他纠正修士结为道侣看的可不是凡人的那一套,有钱没修为没宗门也不好使不过话又说回来,不管是修士还是凡人,有没有钱都是个要命的大问题啊!在山海阁出品的《雎鸠册》列出的追求心上人的方法里,第一条就是投其所好,赠之所需也就是说,假如你喜欢的人是个剑修,那最好送他或者她一把好剑,再次便是剑鞘剑穗
问题是,一把好剑,价格就顶得上一个大院子啊!
曾经年少时,韩二也春心萌动过,但在他认真理智地算了算《雎鸠册》里说的一系列方法大概要花多少银两后
算了算了,习武之人,刀剑就是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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