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阁主所言有理,应阁老抬高声,压下殿内的窃语,足见虎父果无犬子!
他话锋陡然一转。
不过,少阁主所说的,都是应对玄武提前龟息的措施,却少了对根源的探寻和化解。
你个挨千刀的老不死!让老子多喘会气不行吗?
左月生暗中大骂。
仿佛听到了他的咒骂,应阁老接下来的话竟然不是冲他来的。
我们所处的这座高阁,脚下的这九座城池,乃至整个清洲的根基都由玄武驼负。玄武一旦有失,不仅烛南将坠入海底,整个清洲亿万生灵都将跟着一起被怒浪吞噬。是以,数万年来,山海阁立骨为柱,守护玄武,代代相传,从不违背。
应阁老略一停顿。
不少人已经意识到他想说什么了,把目光投向最首座的左梁诗。左梁诗一袭白衣,还是一贯地神色谦逊,与他气势逼人的儿子截然相反。听到应阁老的话,也只是略微颔首,并未出声。
玄武与山海阁息息相关,但数万年来,玄武对于山海阁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个秘密。应阁老目光直视左梁诗,不论什么时候,能与玄武沟通,能知道玄武状况的,有且只有一人。
是的。左梁诗颔首,含笑道,承蒙历代阁老信任,左家承任阁主一责,与玄武结契也有数万年之久了。
左家为烛南,为山海阁辛劳多年了。应阁老冲左梁诗遥遥举杯,表示敬意,其他的阁老沉吟片刻,跟着举杯。
是诸位阁老帮扶。
左梁诗给左月生递了个眼神,示意这小兔崽子跟他一起举杯还礼。
老头子我看你是想我死。
左月生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艰难地举杯。借袍袖遮挡的机会,他赶紧伸手把腰带往肚子上一圈肥肉里用力摁了摁,强行卡住嗯,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崩飞的危机,就是烙得格外疼
他在飞快地回忆仇薄灯写在窗帘布上的内容,琢磨应阁老这是唱的哪一出腹里剑。
毕竟是在匆忙之下写的,仇大少爷能简则简,题目干脆只用一二个词概括,得等到这些老家伙图穷匕见时,对应起来才能理解是什么意思。而在第二点的提要,仇大少爷只写了四个字寻因。
寻因?寻什么因?
应阁老放下酒杯:然而有件事,应某忧虑已久。
应阁老还请直言。左梁诗道。
玄武机要,系于一人身上,好比商者将全部筹码压于一注,应阁老环顾四周,在座皆是山海阁的顶梁,想来不用我多说,都清楚其中的风险。以往玄武三百年一龟息,循例无误,是以无人提及。但今日,玄武骤然提前龟息,却令我不得不明言此事
他的声音骤然冰寒。
只有一人主掌玄武契约,是否风险太过?
四下俱寂。
左月生终于明白他开头问自己有何高见是在打什么主意了!这老不死的,原来是想借今天玄武异变的事,插手与玄武结缔的契约!而其他阁老,大部分人似乎也早有这个意思怪不得需要他立刻赶来山海大殿参加阁会!
要是今天的阁会最后决定,以后由更多的人与同玄武结缔,事情自然牵扯到他这个倒霉的少阁主。
操!
左月生险些气炸。
他深呼吸,努力压下胸中怒火不、不行、不能气,一气腰带就崩了,裤子就掉了。
您的意思我知道了,左梁诗环顾大殿,诸位阁老呢?
他的声音倒是一如既往地温和,温和得差点让左月生前功尽弃拜托!老头子!别人登门踹脸了,你还在这里客气什么啊!
一名阁老起身,略一拱手:孟某想请教阁主,玄武提前龟息,是否真因神契正在减弱?
左月生恍然大悟。
原来仇薄灯写的寻因是这个意思。
玄武龟息,其因在天。
左月生抢在他爹之前开口,掷地有声。
所有阁老的目光都投了过来。孟阁老孟霜清皱眉:少阁主,这不是能信口雌黄的事。还请慎重。
左月生冷笑,忽然一拍铜案,声如震鼎。他双手按在铜案上,如蓄势待击的猛虎般骤然向前倾身:与玄武结契的,只有我左氏一家。但诸位阁老也并非对玄武一无所知。
他的话一出,一些人的脸色就变了。
变得不太好看。
虽然明面上与玄武结契的只有历代阁主,但出于忧虑,这么多年来,大家或多或少,都研究过玄武毕竟九只玄武那么大,就驼城待在脚下。可这都是私底下的事,阁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阁老适当地在某些地方让步,彼此心知肚明,却谁也不曾拿到明面上来说。
今天骤然杀出来一个悍匪。
悍匪直接就把原本的棋盘给掀了。
玄武乃四象之兽,承系辰星之生气,昭预清洲之物候。火光将左月生横肉紧绷的脸映照成一层金色,有若金刚怒目,若清洲风雨不时,灾害臻至,就会使得玄武气息衰弱。而谁掌四时,谁司物候,这种三岁稚子都知道的事,难道孟老您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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