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容长老瞅了片刻,心疼得胡子都在哆嗦。
但这三人年岁虽小身份却高,特别是仇薄灯乃太乙小师祖,不方便直接训诫。他便想了个寓教于乐的法子,仗着自己修为高耳力过人来跟他们一起玩骰子,给他们点亏吃吃,然后循循善诱,引他们浪子回头。
结果没想到,不是浪子回头,而是晚节不保。
高天之风,还真是好大哦,仇薄灯轻声细语,袖子一重都吹不起。
哎呦哎呦。
陶容长老哎呦得更像那么一回事了,还摸出了根拐杖,一笃一笃地敲着船甲板,转身就往船舱走。
老寒腿又发了,老朽得先去躺躺喽,
你们山海阁的长老,赌品这么差的?仇薄灯转头看左月生,感觉快要输了,就扭头跑?
别以偏概全啊!左月生不满,这绝对是个中奸滑无赖。
陆净吭哧吭哧地就笑了。
陶容长老忽然就耳背了,什么都没听到似的,拄着拐杖一溜烟回船舱去了。
长老!陶容长老酝酿好一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说辞,刚一踏进飞舟船舱,还没来得及开口,娄江就满面严肃地迎了上来,张口就是:
关于枎城影傀一事,娄江有诸多不明之处,还望长老解惑。
说着,他又不着痕迹地补了一句:陶长老您镇过不死城守过无望涯,是山海阁中对大荒了解最多的人,傀术是从大荒里传出来的,如果连您也无法为握解惑,那也不知道该向谁问去了。
胡言乱语,陶长老叱喝,阁老们哪个不比我更见多识广,老朽岂敢自夸!不过话又说回来,阁老们也不是你们这种小辈能轻易见到的。也罢!也罢,你有什么问题姑且说说。
您要是真岂敢自夸,就把脸上的皱纹收一收,别笑得跟菊花似的啊!
娄江一面腹诽,一面虚心接受连连称是,将陶长老引进净室。
长老请看。
娄江将三个玉盒摆在桌上。
陶长老一一打开,第一个玉盒保存的是几缕银色的魂丝,第二个则是一副收紧芥子盒中缩小的残破阵图,由铁柱锁链和青铜辟邪厌胜钟组成如果仇薄灯在这里,就能认出这正是枎城前城祝的万象八周伏清阵,事后娄江竟然把整个阵全给撬起来收走了,最后一个却是一小片青金色的铁片。
陶长老一边听娄江把那天的事巨细无遗地讲来,一边捻捻魂丝,看看阵图,最后将青金铁片捏起。
长老,娄江把碎了的青帝镜一并放到桌上,从山海阁出发前,阁主让墨师在青帝镜中封了阵,以此排查魂丝的踪迹。但我到枎城之后,青帝镜始终没有反应。这是为何?
陶长老将青金铁片放下,转过镜背面,看了一眼。
墨师的阵图没有刻错,但他疏忽了。
疏忽了什么?娄江追问。
这个阵图只能觉察种魂初期的魂丝,如果魂丝生长超过百年,就没有用了。陶长老说,种魂种魂,种的其实是人的怨恨和不甘。人心爱恨,就是颗种子啊。你见过那些亲友被杀的人吗?在初闻噩耗时,他们或双目赤红,或以头抢地,大怒大悲溢于言表。但等时间更长一些,悲痛与怒色就会被收起,转而在心底扎根。
这世界上,恨越深越久,越声色不动,越淡写轻描。魂丝一旦长成,死魂的恨就变得丝丝缕缕,你再也无法直接看到。
陶长老掏出了根黄竹根的老烟斗,在桌面上敲了敲,一点暗红的火在烟斗里燃起。他慢慢地吸了一口,青烟腾卷而起,模糊了年迈苍老的面容。
娄江心中一动。
他听阁主说过,陶长老年轻的时候镇守不死城,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一批镇守不死城的仙门弟子几乎都殉道了只有陶长老被一位师兄背回了山海阁。
长老,您看这个阵。娄江岔开话题,指着放在第二个玉盒中的残破万象伏清阵,立柱为眼,牵锁为纹,悬钟布吕。这种布阵风格,看起来像天工府的。难道魂丝这件事,和天工府有关?
陶长老磕了下烟斗,敲出点烟灰来。
不好说。陶长老沉吟,这件事细论算和天工府点渊源,但天工府到底有没有人参与,不好说。
什么渊源?娄江问。
三千五百六十年前,天工府除名了一位长老就是那名杀神取灵,强炼邪兵的叛徒。陶长老又吸了口烟,皱起眉,他是天工府前所未有的天才,立柱为眼,牵锁为纹,悬钟布吕,阵施天地便是他提出的。他被天工府府主收为徒弟,待如亲子,并把女儿许配给了他。但最后此人杀妻叛师,为世不容。当时所有仙门一同下令,将他从各洲洲志中删去,正记野史,再无这人。
这个人死了没?娄江反感地问。
陶长老嗤笑一声:就天工府那群夯货,要是有把他杀了,何至于闭府避世三千年?那叛徒后来入大荒去了这个阵法,看着有点当初那个天工府叛徒的意思。如果葛青真的见过他,回头少不了要去天工府登门一次。这破事就让阁主去头疼吧。哼,回头我非再骂阁主一顿不可,给你安排的都是什么破任务,这不是诚心想害你送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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