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仙 作者:心情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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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音哑然，这人倒是痛快，说走就走。罢了，走了更好。

    天已经大黑，月牙儿悄悄升到了半空，月光明净，小小的庭院中遍地银辉，玉兰香蔓延，气氛有些冷清。

    她坐了下来，赏这静谧月色。指尖沾了琥珀色的酒，一笔一划，在石桌上划拉了起来：

    生命好比一门不兴隆的生意，所有的好东西必须非常经济的分配使用。

    名声就是那需要整个夏天的生长，方能在圣诞节享用的水果。

    每当人远航归来，他总有故事可说

    ……

    她对叔本华有种病态的迷恋，总觉得他才是和她心灵的契合者。以至于可以把一本叔本华哲学倒背如流。她欣赏他所认为的处世态度与人生哲学，即使她不能完全读懂他。在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后，她唯一记得的也就是叔本华所说的话了。每当她烦闷的时候，想一想他的话，就好象还生活在现代，生命无忧，却有各种庸俗的烦恼……

    是真的有些累了，在这个世界只待了七年，却已经感受到了生存之卑微，人命之低贱。她是确实的异类，努力融入，却还是有所不同。相比其他人，她过得实在太过悠闲，她不慌不忙，已经没有了拼搏的劲头，即使搏斗，也只是生存的需要而已。这样的她，怎么走下去？又走到哪里去？

    心中愈加烦乱，全身气息紊乱，在不知不觉中，她已入魔。

    “扣扣——”有人敲门，急促、虚弱。

    不想理会那人，勉强抑制住心口剧痛，她准备回到无暇境，那里灵气温和，会让自己舒服些。

    可在这时，“砰——”一声，门外禁制被破开了，一人跌跌撞撞地进来。

    雪中青松般凛冽的气质，一身青衣，煞气全面爆发，整个小店寂静无声。

    准备回到无暇境的祁音呆住了：是她的第一个客人，那个沉默的高阶修士！可此时他形容狼狈，身上血迹斑斑，受伤不轻的样子。

    他冲她绽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快要死了，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一个朋友……想托付一件事情……最后，竟想起了你这个小姑娘……”

    “你——”祁音迟疑地看着这个狼狈的男人。

    他慢慢靠坐在了地上：“我，结罂——不成……碎丹，又被仇人追杀……”

    祁音瞪大了眼睛，碎丹？这个人一看就天资奇高，可是这样的人……也会碎丹，也会倒在修仙之路上……

    他苦笑着，嘴角有血渗出：“这一辈子，最后竟连个托付的人也没有，还需找个只见过一面的小女孩，到了死亡的终点，才发现自己结了那么多仇家，师傅、师兄、阿言……”

    “你找我，是想要托付什么事吗？”

    “我这一辈子，仇家无数，除了早逝的妻子，唯一挂念的只是我那在俗世的后人了，他们生活在午国陈家镇，我只希望待死后你能去看看他们生活的怎么样，，其中若有灵优质的就帮我带他们入个好门派，若没有，也只是我的命罢了，你只要保他们一世安好我就满足了——”

    “你……不怕我起了坏心，吞了你的宝贝吗？”祁音有些迟疑。

    “你不会！”那人轻轻笑了，“我若连一个小姑娘也看不破，当初早死在须弥海里了——”

    “须弥海？你去过须弥海？那里不是说险恶非常，等闲不得进入吗？”

    他扬眉，自有凛凛气势：“寻常修士岂能与我相比？你若答应帮我办这事，我的笔记全部送给你，还有其他的东西，反正也用不上了……”

    “你为什么不要挟我？”

    “若我要挟你，你怕是早就把我杀了吧！”他微笑看着她，笑容平静而安详。

    “你——”不能不说，到底是结丹修士，阅历深厚，对人心的掌握实在妙极。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想问你，你——会有道心不稳的时候吗？你，会有认为自己与他人格格不入，认为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的时候吗？我——现在，没有了拼搏的勇气，没有了生活的力气——”

    “孩子，你被心魔困住了，”那人悲悯的看着她，“何谓道，就是本心！何谓修道，就是坚守本心！你的本心是什么？你清楚吗？你决定了吗？决定了，就必须坚持下去！这世上，有以武入道的，有以文入道的，有以舞入道的，还有以匠入道的……他们只有一点相同，那便是坚持自己的选择，习武的，终生武痴，习文的，终生钻研的便是那些之乎者也。他们的本心坚定，所以能够破开屏障，直达天道。不需看旁的人怎样，因为他的道与你的道不同，世上每个人都有其与众不同的一面，每个人都是孤寂的，你不需难受，更不需沮丧，你要做的便是找到你的道，找到你的本心，然后坚守它！相信我，只要找到你的方向，你便不会感到孤寂。那些个认为自己孤寂的人，都是没有方向，没有本心的人，因他不能看到这世间的美！”

    “我——明白了，我不该纠结于此，我……有自己生活，我要做个看遍世间，走遍世间，自由潇洒的人，对吗？是的，就是这样啊……我为什么要想那么多呢？坚守本心……修道……对啊，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心中好似一道屏障豁然打开，拨开云雾见晴天的感觉，她喜极而泣，连连欢呼：“前辈，我明白了，前——”

    那个男人，玉样的脸庞，透明的身子，安宁的微笑，放开的眼神……

    他，要消失了。

    大道无情，这样一个天纵之才的修士，一条几日前还安好的生命，就要消失了。

    而她，却只能看着，安静地看着一个生命灰飞烟灭。

    在这浩瀚人世，只有她知道，他逝了。

    现实已容不得她感伤，因为，晋阶的契机来了。

    收好那位修士的馈赠，她一闪身进入到了无暇境内。

    里面早已改换了模样，灵力充盈到凝结，匹练般的灵气围绕着她转成两仪阵。

    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平缓地吸收着灵气，体内的灵力越发凝实。

    风起云涌，紫色的闪电映得人脸都是青紫色，雷声响起，轰隆隆就照着祁音劈了下来。

    她周身一圈灵气，围成护卫圈，挡住了第一道天雷，但已削薄了许多。她不再迟疑，双手结印，疯狂吸收这广阔天地中的灵气，将其作为自己的护罩，第二道天雷劈下来，灵气护罩瞬间解体，但幸好，也抵挡了过去。

    空气剧烈摩擦，隐隐有兵器吟啸声，她将金刃招了出来，一旋身，在周身布下八十一道避雷符摆成的避雷阵，吞下一颗筑基丹，将自己所有的灵力激发出来，附在金刃上，纵身一跃，像第三道也是最后一道天雷迎去。

    既然躲避无用，何不积极迎战！她从不是缩头乌！

    “轰——”一道紫红色的天雷劈下。

    刀光霍霍，金刃的幻影横贯了整个天空，白色灵力闪着危险的光芒。

    两者相触，火光四溅。

    飞溅的火花点燃了四下的荒草，又被紧接而来瓢泼大雨浇灭，水火共舞的景象实在奇特，现在的无暇境就像科幻的世界，一切不可思议在这里都得到了证实。

    雷光渐渐消散，刀光也逐渐暗淡，一场碰撞终于泯灭。

    而祁音，早在劫难结束的时候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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