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 作者:姬流觞

    完美

    似水流年 作者:姬流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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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水流年 作者:姬流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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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大是一所面向全国招生的综合大学，而且录取线相当高。也曾经有些高考状元瞎了眼的被投进这里，如今都已经上了校友录成为永久纪念。颁奖大会之后很快开始筹备校庆活动。

    顾华之果然找厉楠谈过几次话，笑容可掬，态度可亲，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反倒是厉楠，每次都如坐针毡。用唐劲的话就是“像刚刚出狱，又被政府约谈的”。

    对顾华之的邀请，厉楠最终没有答应。顾华之也没再强求，只是请厉楠平日多多帮忙。话已至此，厉楠再拒绝就不好意思了。没想到，事情来的这么快。这次校庆的一个创意就是以手录校友名字制作美纪念册，而手录的任务就交给了厉楠。

    不仅手录，还需用小楷书写，字体不限。

    秦梅对着电脑整理校友录的照片，厉楠则伏在案上沙沙的抄着校友名单，人名+简历。

    “顾华之后来找你没？”秦梅问厉楠。

    厉楠顿了顿，摇了摇头。

    秦梅忍不住了，干脆放下手头的工作，走到厉楠身边：“别干了，我觉得萧逸和顾华之就是在利用你。你何必为他们卖力！”

    “这跟金逸没关系。”厉楠倒是坦荡，这话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了，现在她没有当初那么敏感了，“我是觉得顾华之做的也可以了。闹了那么大难堪，人家还能过来和你聊天，换我我就做不到！不管这事儿到底是谁折腾的，我觉得自己有些过了。这个——”她指指自己抄的名单，“算是我的宽容吧！”

    “宽容？你真觉得她过来找你聊聊就啥事没啦？那是做戏好不好！不是给你看的，是给全校同学看的！”秦梅拉过余歌的凳子，坐在厉楠身边，“你知道论坛上怎么说，说你暗恋萧逸，然后故意让顾华之难堪。这个抄录的创意是萧逸的点子，为了实现萧逸的想法，顾华之是忍、辱、负、重——跟你接触！”

    厉楠停下手里的笔，诧异的看着秦梅，结结巴巴：“忍、忍辱负重？我什么时候侮辱她了！”

    秦梅两手一摊：“据我观察，每次比较受侮辱的人好像是你。但是，论坛里没人提起。你也知道，作为斑竹的我，是不便表明态度的。楠楠，关键是这些话是怎么传出来的，目的动机是什么？结果又是什么！”

    厉楠不再抄写，呆呆的坐在那里，死死咬着下唇。结果是自己一步跨越到成为众矢之的，成为小雅那样拥护金童玉女粉丝的轰对象！

    “只要他们在一起，我就相信有童话。”

    小雅花痴的样子浮现在眼前，厉楠觉得自己变成了童话里的巫婆，杀死公主，穿上舞鞋，扭腰摆臀的走进镁光灯下，自我感觉良好的寻找王子——然后，被一堆臭**蛋和烂西红柿淹没……

    秦梅看着有些不舍，推了推她的肩膀，“没什么，传言而已。只要你别搭理萧逸，流言就不攻自破了。”看厉楠不说话，秦梅自作主张的站起来，把她抄了一半的东西敛到一起，“别干了。做得多，错的多。你越忙活，人家就越认为传言是真的。”

    余歌抱着一堆从图书馆借来的书哈着冷气走进来：“冻死了！这鬼天气，说冷就冷死人。我看今儿晚上就得下雪。”

    乔锦跟在她的身后，连书包都没拎，只穿着一身运动衣裤神抖擞：“瞧你那小身板儿，刮点小风就说下雪，放东北你还怎么活啊？”

    “东北有暖气。”余歌白了一眼乔锦，转头对秦梅说，“把我凳子放好。”说话的功夫看到秦梅把厉楠卷好的东西放进袋子里，余歌吁了口气，“你终于想通不干了？我就说萧逸这人太，为了把校庆搞出花样来，一点也不顾别人的感受。找谁不好非找你！我就不信他不知道那些风言风语，太自私了！”

    厉楠看了看余歌：“你也知道哪些流言啊？”

    余歌忽然醒悟过来，看了看同样不再说话的乔锦，又看看微微摇头的秦梅，抿紧了嘴唇，半晌才说：“我们——不是故意瞒你的。那些话，告诉你也没用。”

    厉楠站起来，爬上自己的床，闷闷的钻进被窝，“我是不是特傻？觉得自己正大光明，结果被人说成争风吃醋的老妖婆；觉得自己助人为乐，又被人说成上杆子倒贴厚脸皮的。一边是顾华之忍辱负重，为了完成萧逸的心愿不得不对我宽宏大量；一边是我不失时机的贴近萧逸，对顾华之咄咄逼人步步紧逼——”厉楠摇了摇头，“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是这么琼瑶的老套！就没人弄点新鲜的么？”

    剩下的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正尴尬，宿舍的电话响起来。乔锦接起来，冲着厉楠喊：“唐劲。让你下楼。说什么笔记的事情。”

    厉楠露出半拉脑袋，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懊恼的喊：“他就不能等等再来么？没看见我正伤心吗？！”

    厉楠下了楼，看见唐劲正趴在楼外面台阶上的栏杆晒太阳。白色的卫衣反着耀眼的阳光，不知道余歌从哪个旮旯缝里钻回来，竟说这是要下雪的天气？

    看到厉楠，唐劲没打采的挥了挥手，招呼她过去。

    厉楠把笔记交给他，愤愤的指控：“一帮一互助，说的是你先进我后进，应该你帮我。什么时候变成我没课的时候就跑去替你上课抄笔记，你在宿舍呼呼睡大觉了？”

    唐劲揉揉脑袋，“这不是特殊情况么？碰到发小儿，喝高了。”

    厉楠不依不饶：“那上次呢？还有上上次，上上上次？”

    唐劲抬头望天：“天哪，要下雪么？”

    厉楠一抬头，太阳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天色变的暗淡无光，果然有几分下雪的样子，“别打岔，下次我不会替你上课了。”

    唐劲嘿嘿一笑，收起笔记：“行，下不为例。我尽快发展一个小女友，天天帮我记笔记。对了，你帮我看看呗？”

    厉楠扭头看一边，心里别扭的很，却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脸颊热辣辣的，双唇微微一动，抿了起来。唐劲看的分明，鼻端莫名的飘过海水的咸腥，心神一荡，愣在那里。

    厉楠定了定神，盯着唐劲的脖颈子，一本正经的说：“我最近在弄同学录……”

    “嗯！”唐劲闷闷的哼了一声，眼神飘到一边，低声嘟囔，“早就知道了。”

    “我才知道，原来大家、大家是那样以为的……”

    “能怎样以为？连我都觉得你就是这样！”

    “唐劲！”厉楠怒目而视。

    唐劲却没有半分不正经：“楠楠，别做了。大家都看笑话呢！你真愿意做大家嘴里的第三者么？”

    “我没有！”厉楠绷紧了脸，“你知道，我已经、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萧逸了！”

    眼泪不听话的掉下来，一颗接着一颗，像天上的雪粒子，越来越急。

    唐劲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只是暗恋，从没想过更多。萧逸是你的梦，你——”唐劲顿了顿，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词，“太喜欢这个梦了，都不忍心变成真的！”

    厉楠吃惊的瞪大眼睛，唐劲怎么会有这种说法？但好像她似乎真的是这样的！

    萧逸是她的梦，一个完美至极的梦！为了保护这份完美，她不能忍受现实中的一点挫折！所以，她从不靠近从不多言甚至不敢多看！只为了隔离任何一丁点的来自萧逸的拒绝或不满！

    宿舍里的人很清楚，所以由着她默默旁观。唐劲开始不知道，所以在那个近似无害甚至带有几分点醒意味的玩笑之后，看到厉楠近乎崩溃的呆傻。如果不是余歌，唐劲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喜欢着，却远离着；想念着，却拒绝着。现实和梦境之间，厉楠选择了虚幻。说不好是怯懦还是情深，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没有勇气去做现实中的第三者！因为那样，最先崩溃的不是顾华之，而是她自己——厉楠！

    “做个假设吧！”唐劲苦笑了一下，“如果你真的像传言里去做，那势必要面对萧逸的犹豫和退缩，甚至拒绝。如果失败了，你连做梦的权利都没有了。”

    “够了！”厉楠脸大声说话的勇气都没有，喃喃自语。抱紧双臂，抬头看天：“你看，下雪了。”

    唐劲叹了口气，“能不做就别做了。那样流言才会不攻自破。不管这是谁发起的，你的行为无疑是推波助澜。”

    厉楠没说话，看着天上一粒粒掉下来的雪发呆。

    唐劲深吸一口气，换了一副容光焕发的德，笑嘻嘻的问：“楠楠，以后有不开心的事记得找我说！我是你的开心——大哥哥！”唐劲本来想用另外一个词，在舌尖上打了个转，终于换成了“大哥哥”。

    可能是怕吓到厉楠，也可能是他自己都没想清楚。反正，话到嘴边，打了个滚，披个马甲才钻出来。

    厉楠勉强笑了笑：“谢谢你！我是太傻了。”

    唐劲摇了摇头，撑出来嬉皮笑脸很快坍塌，走近了低声叮嘱：“不管你多喜欢他，不要亏待自己。”

    唐劲已经离开，厉楠却不想回去。清冷的北风，苍茫的世界，似乎能让她烦乱的心绪变得冷静些。

    平地卷起一股小风，打到墙上又反弹回来，犄角旮旯的塑料袋和纸屑沿着dna螺旋式结构向上向下旋转漂浮。时而紧时而松，让她想起第一次见到唐劲的时候，好像也是有这样一股小风，吹跑了她晾在栏杆上的枕巾，然后在拐弯的地方看见了萧逸——和顾华之。

    厉楠把那天的场景反复想了许多遍。按道理讲，那天应该是萧逸最尴尬的日子——他向顾华之表白，却被拒绝了。而她厉楠，不小心从旁边走过。于是，被拒的萧逸萧索的抬头，好奇的厉楠扭脸去看，目光在空中一碰，转瞬而过。

    从此厉楠万劫不复。

    他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神魂颠倒？

    厉楠清楚的记得，萧逸微微仰头，神色黯然，清秀的脸上却挂着倔强的笑容。厉楠的心好像被重锤砸了一下，砰的一声没了规矩。目光略一转移，却看到萧逸修长的脖颈上突起的喉结轻轻滑动，把她的目光带入白色的衬衣的领口内。第一个扣子没有扣，从侧面看，尖尖的领子有点斜塌，露出一小片古铜色的皮肤……

    多少次午夜梦回的时候，厉楠都梦见自己悄悄的走近萧逸的身边，伸出指尖小心的去碰触那一小片肌肤。有时候碰到了，有时候还有一毫米的时候会突然消失！但是无论是清醒，还是梦里，无论是那天的惊鸿一瞥，还是后来记忆中的反复咀嚼，她似乎能闻到从那一小片肌肤里发散出来的混合了阳光汗水和荷尔蒙的味道。而这一切，都在最后化成萧逸对她的释然一笑！

    厉楠当然不敢说真正的原因。偶尔厉楠也会为自己感到羞耻，但是大多数的时间，她只是默默的珍藏了这份悸动，在内心放肆而隐秘的享受如过山车般的激情想象。

    这种感觉让她渴望见到萧逸，却不敢面对他。萧逸是光风霁月走在天上的神祗，是洁白无瑕的天鹅，而她只是地上的泥鳅或者青蛙公主之类的生物。这种自卑融合着那份隐秘的激情，让厉楠无形中有种居高临下观察萧逸的快感。他越是清风明月，厉楠就越是清楚这地面的影子有多大，夜色有多深。虽然这一切都源于厉楠的想象，可她总是觉得，想象和现实没有多少差距。她并不知道自己要争取和追求的是什么，只是在一片混沌里，舍不得放走这朵鲜明的梦！

    厉楠深深的吸了一口冷空气，肺部骤然紧缩，呛出一连串的咳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这几声咳嗽显得无足轻重。

    顾华之和她们宿舍的赵幽萍说说笑笑的从单元门出来，向这个大门走来——这是进出女生宿舍的必经之路也是唯一的一条路。厉楠下意识的转身，躲进旁边的小卖部。

    赵幽萍手里拎着两个暖壶，顾华之手里抱着一摞资料。在小卖部的门口常年放着一排五颜六色的暖壶，每天大家都会在上课前把暖壶放在这里，吃完饭后过来拎壶打水，省的上下楼的奔波。

    赵幽萍放下壶，对顾华之说：“这次多亏萧逸帮你在老师面前说话，算是涉险过关，还化险为夷了！那个厉楠够狠的，大庭广众给你来一下！唉，不说了，说说你打算怎么谢谢大帅哥啊？人家可是真深情呢！”

    厉楠躲在小卖部的窗台边，正好透过敞开的窗户从喧闹中捕捉到了这句问话，不由屏息细听。

    顾华之还是一贯的平淡从容：“看看再说吧。对了，这次校庆你们文艺部准备的怎么样？”

    赵幽萍站起身擦了擦手：“老样子。你主意多，听你的。但是体育部那帮人说好帮忙的，一个都不来。”

    两人说说笑笑，厉楠听到顾华之带着笑意问：“文艺部那么多美女还搞不定么？”

    “唐劲嘛，他跟萧逸不对付。”

    “哦，不是说关系很好么？”

    “王不见王呗！听说唐劲一直暗中筹划下一届主席的竞选，萧逸请他进学生会实在是着了人家的道儿了。对了，你向着谁？还是通吃？”

    显然顾华之没有回答，笑着推搡了一下赵幽萍，两人走远了。

    厉楠走出小卖部，看着那两人远处的背影，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唐劲的电话，问道：“唐劲，你刚才找我，不是安慰我吧？有事么？”

    电话那端传来一阵沉默，然后才是唐劲无所谓的声音：“笔记啊，找你要笔记的，你忘了？”

    “你是来说服我放弃做那份校友录的对吧？这次校友捐款里，最高额捐款出自一位书画协会的老校友，萧逸的创意完全是投其所好，学校也很支持。如果我写了一半不写了，已经宣传出去的校友录拿不出来，就不仅仅是学校满意不满意的问题，而是丢人丢到外面去。萧逸很难向各方面交差——那么，下一届的学生会主席……就未必是他了。对么？”

    唐劲呵呵笑了起来，“本来是这样的，但是看你那可怜的样子，我临时改主意了。你想做就做吧，我也不靠这个打败他！”

    厉楠想起唐劲意气风发的样子，方才紧绷的心微微放松下来，这才是她了解的唐劲。可是——

    一个念头闪电般的闯进来，厉楠毫无防备的脱口而出：“为什么？”

    电话那端猛的陷入沉默。厉楠的手微微颤抖，她想把电话扔掉，尖叫着跑开，把所有可能的答案都撕碎在声波里。可是，她什么都没做。站在那里，静静的等着。

    良久唐劲才说：“想改就改喽，能有什么原因——，你说呢？”

    厉楠松了口气，忽然又有些失望。

    如果唐劲真的说出原因，真的会是自己猜测的么？

    卧谈时，秦梅说过的一句话不期然撞入脑海：“你喜欢谁很重要，谁喜欢你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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