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天灾各家多少也有损失,死了人的更是大大的不幸。那门人很忌讳这个,见他不说了,才哼了一声,没再理睬。
……
裴宣斜躺在卧房的榻上,有些心不在焉。
这回失策,让苏贵妃无意中挑动了陛下的疑心,才招来这一横祸。不过,眼下他像是被端王一系迎头痛击了,纵然他们对陛下这番怒火忌讳几日,按照端王一系官员的作风,也忍不了多久。确认胜利后,只怕会更得意。
但愿晋王是个聪明人,至少,不要像他母妃苏贵妃一样,坏人好事……这把火,该烧得更烈些,届时,才能一鸣惊人,取得成效。
他并没想过将端王一击击倒,到底是血肉相连的父子,弹劾端王,陛下难免会有说他这个父亲教导无方的感觉,下意识的维护是正常的。不过,端王并非爱子,这份容忍和维护,底线是有限的。
他叹了口气,想到了元姝。
这丫头,他几日不去,怕是要着急地探听消息了。
他总是想瞒几日,让她少些忧心,他对着铜镜遥遥看了下头上的伤口,不由失笑。从来是喜欢好看的人好看的东西,瞧见这丑陋的伤口,怕是要吓坏了。
得去让人给她捎个口信,免得她焦急了。
“穆瑞!”
外头帘子动了动,进来的却是穆顺。
裴宣蹙了蹙眉头:“穆瑞呢?”
穆顺生得眼睛圆滚滚的,比他哥看起来更机灵,也更滑头,闻言笑嘻嘻地道:“二爷不是让他出门办差去了吗?”
裴宣挑了挑眉。
他何时有差事交代给他了?
罢了,或许是那边来人问了,他去一趟,也好。
裴宣没有多想,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
穆顺却有些失望,二爷最近出门都带穆瑞,可把他憋坏了,虽然说他也认为他哥更老实沉稳,可是他也挺聪明的啊!眼下穆瑞不在,二爷有事嘱咐,都不肯让他来吗?
他有些不死心,道:“二爷,您有什么差事,我去办也一样的。”
裴宣可没空管这对兄弟关于宠信的争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穆顺这人,聪明是聪明,但有时候喜欢胡乱联想,还话多。元姝的事,他绝对不可能交给他来办。
到时候他在元姝面前进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谗言,最后还得他来哄。
穆顺大失所望,垂头丧气地出去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他在二爷心里,竟然这么不中用了。
然而一到抄手游廊中,却瞧见穆瑞带着一人急匆匆地往里走,看见他竟然也不打招呼,只管闷头往里走。
穆顺转了转眼珠子,嬉皮笑脸地凑上去:“哥,去哪儿了?这谁啊?”
穆瑞没功夫搭理他,头上还在冒冷汗呢,瞥了他一眼,随口道:“新进的小厮,滚一边去,别挡路。”
闻言,穆顺愣了半晌,忽地直拍大腿,吃痛得龇牙咧嘴:不得了了,二爷这是觉得他不中用了,还从外面带了个新小厮来抢他的位置!
他,他这是真活不下去了……
*
卧房中,燃着一股淡淡的檀香。
穆瑞低着头进去,裴宣随意地瞟了一眼,问道:“去九宜胡同了?”
若是去了,他倒不必让他再跑一趟了。
穆瑞却摇了摇头:“没有。”
我没去,元姑娘跟我进来了。
裴宣蹙了蹙眉,没去,竟然还敢打着他的名头骗穆顺。
罢了,兴许是兄弟俩之间玩笑话,不值得在意。
裴宣想了想,低声嘱咐道:“去一趟罢,把事情同她说一下,就说我受伤不严重,禁足,也只是一阵子,不用太担心。”
穆瑞应了一声,却退后了一步。
裴宣没注意,再抬眼时,发现旁边有个小厮低着头含胸弯腰地到了他身侧,似乎是想给他伺侯茶水。
他不解,心想着这或许是穆瑞带的徒弟?面色却冷了下来:“出去。”
他不喜欢生人在一边伺侯,这一点穆瑞知道,眼下却来犯他的忌讳。
可一听这话,穆瑞却一溜烟儿地跑走了。
裴宣竖起眉头,不可置信:穆瑞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听不懂人话了?
那半跪在床榻前的小厮却开了口:“二爷是说让我出去吗?”声音娇娇柔柔的,很是耳熟。
裴宣愣了一下,看见那有些宽松的衣袍外露出的一截雪白手腕,心下微动,摘下那小厮头顶遮去一半容颜的帽子。
青丝滑落,她似乎有些惊慌失措地抬眼看来,一张媚骨天成的脸便暴露在了视线当中。
裴宣愕然:“你怎么来了?”语气里却有难以掩饰的惊喜。
他的手掌依旧宽厚有力,稍微一提就将她从地上牵引到榻边坐下,她却有些小心,像是怕他伤口开裂。
“怎么来这儿了?还穿成这样?”惊喜过后,他眸中散满光辉,连日的郁气似乎都平复了些,拥她在怀里,又问了一遍:“嗯?”
元姝靠在他怀里,鼻尖是熟悉的味道,安心了几分,轻哼道:“大人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不能来见我,我只能来见你了。总不能一台软轿停在国公府大门口,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就是你养的那个外室吧。”
端王前阵子传的风言风语,她也听说了,很无奈——九十九两的黄金头面都能让人走不动路,倾尽家财打造一副头面,是想让她被头面压死吗?传谣的人,真是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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