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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马走动都冲着王府正门,朱雀大街上访客不少,侧门前面,却冷落至极。
陆承言放下扇子去看滚着轮椅的年轻郡王,脸上神情晦暗不明。
他手里的情报不能说少,中州商会里纵横来去的秘辛,在他那都没个遮掩。
但从来没有一条讯息,会明里暗里提起过,沄州那位小郡王,是个瘸得站不起的病秧子。
只记得年初上城郊高台祈雨时,这位的两条腿还走得十分顺畅。
这没过几月就要靠车轮代步,低眉顺眼的侍女走过来推他,轮椅滚过庭院中修剪过的杂草,嘎吱嘎吱一阵杂响。
药碗也被侍女垂眼敬上来,一股难言的药味冒出来,逼得人倒退三步。
病秧子脸色发青地望着陆承言,眼皮要抬不抬,一股病气烘到脸上,气若游丝:“将军为何而来,也不必提了,我没什么力气听。”
他抚过使不上力气的膝盖,拉扯厚厚的绒毯:“将军受困是真,可旁人也,自顾不暇了。”
纪泊旌,陆承言悄无声息地默念他的名字,淡漠地撩开眼皮:“王爷若是自顾不暇,不如讲讲,今年的海银莲,为何从沄州来?”
“将军这话说笑了,沄州女去何处、留何处,嫁什么人是自己的事儿,顶多有父母看顾,没道理让我来管。”
“我记得……”陆承言说:“重型商船过沄州关,要持郡王印信,审查后才能放行,不该,不知晓。”
纪泊旌的双眼乍然一张,凛冽的神色从眼底一闪而过,他按住隐隐作痛的膝盖,低声笑道:“知道,又能如何?”
车轮擦身而过,他扬声说道:“将军留下用饭如何,沄州来的陈年酿,尝一尝?”
接着,靠在轮椅上的身子微微前倾,他凑近陆承言的耳背,几乎是贴了上去,伴随着呼出的热气道:“暗箭难防啊。”
“好。”陆承言答道。
“听说于锦岩在将军手下打闲工,不如一并叫来。”纪泊旌又扬起声音说道,浅淡一笑:“小时候同门读过书,倒是许多年没见过了。”
郡王口中多年没见的于锦岩,被收到消息的车夫麻利地打包送来,衣袖上全是爆炸残余的烟气和丹砂摩擦的痕迹。
他掀开额头吹下来的碎发,胳臂下夹一只胖得出奇的雪白毛兔,跨步进了门槛。
晦败的气息被灯火驱散,宴客厅里搁了三只座椅。
“金明卫……”纪泊旌轻轻扫视着,居中坐在桌前,轻声道:“怎么一个二个都去打闲工了?”
“闲工好……”于锦岩放下雪色的白兔,一团毛飘下来,毛球卧在他膝盖上一动不动:“有闲有钱有名头。”
纪泊旌哑然失笑,指向铺开的酒盏:“尝一尝?”
陈年酒余味算得上厚重,屋里酒气烟气药气四处飞,都混作一团,纪泊旌掩住鼻,咳嗽着问道:“你在金明卫,做什么?”
“炼丹。”于锦岩道,伸着一双筷,他膝盖上的兔探出脑袋来,一颗脑袋也搭在桌子边缘上,四处扭动着。
“炼丹做什么?”纪泊旌问。
“金明卫里有什么人,会做正事?”于锦岩笑一声,只是反问道:“正事,惹事。”
没人去提沄州瘦马的事,于锦岩只顾抚摸自己膝盖上的一只兔,兔头蹭着他的手腕,嘴巴里叼着一口生菜叶:“怎么瘸的?”
他语气浅淡,也几乎没什么波澜。
“才瘸……”纪泊旌说:“过几月,站得起来,具体是怎么伤的——”
于锦岩没答什么话,他敏锐地嗅到了些微异样,只是磕了磕杯盏道:“不必细说了。”
纪泊旌也没什么扩展开来说的意思,只是颔首道:“喝酒吧。”
——
水底确是一副人骨,不是白泥一样的颜色,透明得像一团凝固的水,呈现一种介于蓝色和青色之间的透明色。
周檀凑近了去瞧:“这人骨,怎么这般色彩?”
骨架还保持着踞坐的姿势,四肢舒展。眼珠已经消散不见,从眼球的深洞中,散发着不可名状的光泽。
但一股莫名的威严残留在空气之间,只余骨架,风流还屹然似的。
赫连允似乎记起了什么,说道:“我记得早年似乎有些传言,但过去太久,已经模糊了。”
“我记得!”一声叫喊突然传出来,玛霓抖掉头顶的水草:“说什么百年之前观星人在淖子里坐化为星辰,我还想是什么胡言乱语,看来是真。”
传言半真半假地四处飞,在人嘴里早变了副模样,赫连允记起年幼时候饭桌上的诡异闲谈,微微扯了唇角:“是,我也听过。”
“观星人,是什么?”
“大概和南边的算命的一个意思。”玛霓想了想,说道:“我师傅的师傅,据说就是最早的观星人。”
“算命?”周檀噎住,他没顾得上纠正玛霓的说法,便看见那具骨架缓缓地动起来,在它脸上,竟还能看得出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
像是听见玛霓的窃窃私语,骨架从座椅上缓慢下沉,那冰雕似的座椅旋转一圈,伴着背后的巨响,敞开了新的通道。
它的背后,竟又是一片碧绿的绿洲,连绵不断的草织成了波浪,明亮的绿色充斥着每个人的视野。
惊叫声纷纷响起来,几个人从侧面跌跌撞撞滑过来,叫喊着:“是绿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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