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时分,季商突然惊醒,他不知何时已换了睡姿,面朝着丁恒远的床位。而丁恒远却朝着墙壁,留了一个不真实的背影给他。
季商重新闭上眼,本就渐行渐远的闪电和闷雷彻底停了下来,只有屋外雨声窸窸窣窣,像持续不断的海浪潮汐轻柔地拍打在沙滩之上。
他这一闭眼后,又在恍然间忽地睁开。只是这闭眼睁眼之间的时间距离,他着实有些模糊,像是过了很久,又似乎在一瞬之间。
只是闭眼前对面床上的背影给他留下的怪异感,越来越重,越来越深刻,以至于他陡然从梦中惊醒过来。
季商坐起身,心头的怪异之感久久无法消散。他轻手轻脚走到丁恒远床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小远。”
丁恒远似乎睡得很沉,未有任何反应。
季商迟疑地将手伸向丁恒远的肩,他想让丁恒远转过身来。他也不知为何突然冒出这种诡异地想法,他想看一看,或者说想确认一下趟在这张床上的人是丁恒远,还是别的谁。
季商的手还未触碰到丁恒远的肩,床上的人便突然转过身来,睁眼看向他。屋外透进一丝微弱的光线,季商的手悬在半空,丁恒远的脸与季商的指尖近在咫尺。
看着丁恒远的脸,季商心头的疑云缓缓消逝,而后他开始觉得自己方才的行为有些可笑,回过神慢慢收回手。
丁恒远忽地从床上坐起,将季商往回收的手攥紧。他望着季商,从刚睁眼时的诧异,渐渐小心翼翼地生出了一丝惊喜。
“小九,怎么了?”
丁恒远记得年少时那个夏天的夜晚,在阵阵闷雷声里,宁愿热得满身淌汗,也要睡在他身边的季商。他还记得自己用手指沿着他汗珠滑落的轨迹一点点移动时,被季商忽地张嘴咬了一口。
季商那一口咬得很轻,舌尖碰到指尖的温度,却像滚烫的岩浆一样烧了丁恒远满身。
“还是怕打雷吗?”丁恒远问道。
季商怔了片刻,随即晃动了一下手臂示意丁恒远松手。他转身朝窗边床位走去,在丁恒远目光无法触及之处无声哑笑起来。
这十二年岁月是何等可笑。他终于一天天数着日子走出来时,这个逃避了整整十二年的人却突然跳出来,想要用那些他刀剜心肝才侧底挣脱遗忘的往事,来妄图唤醒些什么,拉回些什么。
“我早就不怕打雷了。”季商道。
时间很温柔,可以治愈一切伤痛。时间很残酷,可以带走所有珍宝。
第25章 阿斯莫德
俗话说,前三十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着。远山天际开始微微泛着灰白时,敬老院里的老人开始陆续起床。
窗外时有人影慢悠悠地晃过,轻缓的脚步声,拐杖触地声,另夹杂着老人们千奇百怪的晨练招式在发力时产生的各种声音。嘈嘈切切,然而这却并未让人烦躁反感。
季商醒来,掀开一角窗帘。
院内几位大爷扎着马步甩开膀子哼哼哈哈地朝自己前胸后背可劲招呼。几位大妈躬身垂着手臂触电似的抖着,嘴里一呼一吸念念有词。年纪稍长一点的便靠着院子边缘静站吐纳,或者慢悠悠打着一套五禽戏,摆个大鹏展翅的动作,比比谁撑得更久。
丁恒远坐在床边,看着季商。看晨间温和的白光给他凌乱的头发度上一层柔光,看院内老人们平淡无奇的早练让他忍俊不禁,看他回头看到自己时,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敛下去。
“小九,我要走了。”丁恒远将满腔失落制伏于皮囊之下,仍旧保持着那么一副温文尔雅之态。
“啊?”季商悠悠忽忽抓过已关机的手机,楞了楞又放了下去,回头看了一眼泛白的天空,“道路可以通行了吗?天还没大亮,这才几点?”
“院长说道路已抢通,可以通车。但电路还没恢复,信号塔也在维修当中。”丁恒远边说边站起身来,为了克制在季商蓬松的发顶薅一把的冲动,他将床头的行李包拎在手中,又抬起另一手看了看腕间的表,“六点一刻,不过我下午一点有场手术,现在必须得走了,不然来不及。”
“我送你。”季商整了整头发和衣服,随丁恒远一道出去。
丁恒远推着丁少东朝停车场走来,季商站在车旁等他。那一老一少再也回不去当初那段岁月了。仅为了大公鸡脖子上少掉的那圈毛,丁少东提着扫把半真半假地满院子追打丁恒远,但那扫帚却从未真正落到丁恒远身上。
季商想起方才出门前丁恒远跟他说过的话:“我爸本来话就不多,我妈去世后他更加少言寡语,昨天突然遇到你,可能想起了过去的事,一时没缓过来,希望你不要介意。”
过去的事,当然是指丁思新的死,这是不可避免的,季商看到丁少东同样会想起这件事。所以昨天丁少东一语不发的冷淡态度,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季商都可以理解。
丁恒远把父亲抱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季商将轮椅折叠好,丁恒远便伸手要拎过来:“我来吧。”
季商道:“我都折好了,我来放吧,你上车去。”
“挺沉的!你手还不能太使力,落实了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行吗?”丁恒远脸上的笑容意味深远。
初见时,那只大公鸡从两人的魔爪中逃脱后。丁恒远便骑着父亲的摩托车载季商去了一趟镇上的农贸市场,点杀了一只七八斤重的大公鸡回来。季商嫌重不想拎,丁恒远便挂在车头。从那以后,丁恒远逮着机会便要嘲笑季商‘手无缚鸡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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