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盼拍拍被他安慰得目光呆滞的李易行，刘导，你不当导演的话，可以去卖刀。补刀神技无人能挡！
    行哥，你现在做制片也非常成功啊。刘志灵真诚道，自己掌握着资本，当不了主演，那就在自己每一部电影里都演个小角色，当个彩蛋，也能过把戏瘾啊！
    诶，你这个点子不错哦！李易行一下被打开新世界的窗口，马上转头跟刘肖说要给自己争取角色。明天就给我安排上呗，刘导！
    那有什么问题？你还给你自己省了一份工钱。年轻人有爱好，有理想多好！刘肖笑哈哈答应了他。我年轻时啊，理想就是想拍正剧，一丝不苟的历史正剧！
    您拍的都是正剧啊！我们都是看着您的剧长大的啊！李易行悄摸摸地给自家导演拍马屁。
    刘肖摇头，不行，那些不算，我想拍真正地历史剧！
    他摩挲着泡着茶的大白瓷杯，动作轻柔地像他手里端着的是故宫藏品。开拍前先磨剧本磨个四五年，事无巨细地都要真实还原。什么服饰，什么台词，全都要经得起历史学家挑剔。我要拍出历史的恢宏和跌宕起伏！我要再现时光河流中的每一朵浪花！
    大家笑着碰个了杯，田盼接上刘肖的话，我想拍电影，拍能全球上映的电影。拍武侠片、拍文艺片，而且我以后一定要做到能够压制资本，拍自己想拍的电影。然后拿奖！
    当导演的，谁不想拍电影！
    怎么突然都谈起来梦想，林确晃了晃神，他呢？他的梦想是什么？
    读大学的时候，为了挣学费他开始写文当编剧，毕业后也一直就顺着做了下来。一般都是什么火他就写什么，马夹五六个，什么类型的东西他都写过了。
    他是真的很喜欢写作吗？还是只为了钱？
    年近而立，突然觉得茫然起来了。
    资本，资本怎么了？没资本，你连个广告都没得拍！李易行身为制片人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声音都提高了一些。没资本，你还想拿奖？做梦撒！你趁早醒醒！志灵哥，你别跟他干了，没前途！来我公司，跟我干吧！
    我读书的时候太贪玩，没什么文化，就是个粗人。突然被点名的刘志灵好脾气地笑着，端起酒杯敬了一下大家，还要多些各位看得起我！
    按理来说，生活助理一般是没资格参加这样饭局的，但刘志灵和田盼关系不是一般的导演和生活助理的关系，他自己做事又很有口碑。于是，田盼身边的朋友也都会看高他几分。
    田盼倒是像被刘肖的话提醒了，放下酒杯转脸正色看向刘志灵，对了，下午在片场时公司给我电话了，他们想让你转去做经纪，带艺人。有没有找你谈过？
    田盼是签在乐娱天下娱乐公司的，是家地产公司老板转行开设的娱乐公司，不能算业内翘楚，但胜在老板有钱，公司环境宽松明朗。当时签约时说可以给田盼配个生活助理，问田盼意见时，田盼就把退伍后在家做保安的刘志灵带了出来。
    上周就给过我电话。两人是穿开档裤的交情，刘志灵深知田盼的为人，也就不避讳，但我还在考虑。
    你不用顾及我，我带你出来，肯定是希望你越来越好。你的本事放在这里，不可能一直跟着我做生活助理。田盼拍上他肩膀，我俩是好兄弟，你混得越好，我只会越开心！
    田盼这么说了，李易行和刘肖也都劝了几句。
    林确也举杯敬刘志灵，祝志灵哥大展鹏图。
    几人本来就沾了酒，这下听到刘志灵要升级，一下气氛就热烈起来。
    雀儿，不对呀！本来高高兴兴，因为兄弟有好发展还与有荣焉的田盼拿着筷子在鼓油鸡盘子里划拉了几下，突然嚷了起来，这鸡怎么只有一只翅膀啊！
    一桌好菜，本来田盼也不会这么仔细地盯着一只鸡腿。偏偏这盘鸡放在他面前，这桌上除了坐他对面的林确，大家都是嗜辣的，一开始大家都奔着桌面上那一大盘红油的毛血旺而去。根本就没人来夹这鸡。
    这不，他想挑只鸡翅膀夹给刘志灵，图个好意头。谁知一看，这鸡竟然只有一只翅膀！他第一个反应是林确买菜的时候被店主坑了，所以就义愤填膺地喊了出来。
    他一喊，其他几个也不由自主地去看那盘鸡。林确只好也面带严肃地看了一眼那鸡，若无其事地道，切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地上去了。
    田盼痛心疾首，下次别扔，我不怕脏！
    兄弟，你是要拍全球上映的电影的男人，能大气点不？
    林确无语。
    大家第二天一早都还要工作，酒不敢多喝，菜却敞开肚皮吃了。十一点半收工的时候，红酒才喝了一瓶，菜全都扫清了。
    刘志灵坚决不让其他几人动手，用光一般的速度把桌面给撤了，速度麻利得像是专门去练过。
    刘肖原还想给大家继续泡个茶，自己一看那白瓷杯就偃旗息鼓了，说好改天去他房间喝，就被李易行拉回去睡觉了。
    林确和李易行、刘肖一起出了门。回了房间，他拿起酒店的内部电话，拨了卫青岚房间的电话。
    喂？很快对面就接了电话，男孩子有些低沉但是充满活力地声音响起。
    林确一下就听出了卫青岚的声音。但为了不出错，还是问了一句，卫青岚？
    哎，哥！是我！应该是也认出了林确，电话那头的声音一下扬了起来。
    这孩子好像总是这么开心，林确嘴角也不由地起来，给你留了只鸡翅膀，现在有点晚了，你还吃吗？
    林确知道很多演员为了上镜好看常年是要瘦身节食的，别说宵夜了，正餐都是吃草为主。他这个人想法老套，答应了人家的事情总是要尽力做到，所以下午说了给卫青岚留菜就会真的留。但是卫青岚吃不吃，他都能理解。
    肯定吃啊，我运动量大，不怕长胖的！卫青岚答得极快，好似生怕鸡翅飞走了，哥，你在哪个房间，现在过来取方便吗？
    林确报了房间号给他就挂了电话，不出两分钟，房间门被敲响了。
    进来吧，门没锁。林确扬声道。
    林确酒量一般。今晚虽然没多喝，但他计划明天一早就打包回家怕还有宿醉被查出酒驾，这时正站在桌边给自己倒水，准备喝点解酒。
    好嘞，那我进来咯！
    卫青岚穿着一件印有彩色涂鸦的黑色兜帽卫衣，手上拿着两瓶运动饮料走了进来，看他在倒水赶紧把手上的饮料往前递，哥，我猜你晚上应该喝了酒，带了两瓶运动饮料过来，你喝点这个比较快解酒！
    这小孩挺乖嘛！
    那正好，喝你这个！林确接过了饮料，拧开一瓶的瓶盖，仰头灌了一口后，顺嘴调侃了他一句，挺有经验的呀，经常喝酒吗？
    我自己不常喝，在家偶尔陪我爸喝一点。是大学舍友他们教我的。
    小孩应该是洗过澡不久，头发微湿，配上澄澈的眸子，看起来就真像个高中生。
    有意瞄了一眼房门，见还是半开着，林确心里越发肯定卫青岚是个懂事的。转回视线冲着桌子上的保温桶扬了扬下巴，示意卫青岚看。在保温桶里，这可是从你田导口中夺的食。
    听了这话，卫青岚紧张地挠挠头，那，多谢哥啦！
    看出他的局促，林确故意叹气，没办法，让你发现我们在宾馆做饭，这是封口费！
    卫青岚听了，果然笑眯眯地就伸手去拿保温桶。我都馋了一个晚上啦！
    拧开盖子一看，原来这保温桶还是个双层的！
    第一层上放着一只鼓油上色均匀、色泽光亮的鸡翅膀，旁边排着几块酱排骨。还有一颗一开二的卤蛋，酱色的蛋白、圆乎乎的蛋黄看着就觉得一定很好吃。
    起开第一层，金黄色的老鸭汤泛着香味呈现在了眼前。
    卫青岚心里顿时觉得涨涨的。
    其实，他压根没把林确的话当真。
    不管林确是田导的助理也好、朋友也好。他自己都不过是剧组里一个跑龙套的，客套话不能当真也是他很小就懂的道理。
    卫青岚抬头，两眼亮晶晶地看向林确。哥，你的手艺太好了吧！
    这崇拜的小眼神，真让人忍不住想飘啊！林确又灌了自己一口运动饮料。那你拿回房间，赶紧吃去吧！
    卫青岚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地问道：哥，我能在这儿吃不？
    怎么了？林确脑子转了一下，想起刚才从电话里听到那边的喧闹声，大概猜到了原因。房间里有朋友玩啊？
    是啊，室友约了人过来打游戏。哥您这菜，我怕带回去就没我自己的份啦！看他没有直接拒绝，卫青岚笑出一口白牙，拿起保温桶旁的一次性餐具就直接开始拆包装。
    其实是拿回去的话，可能不太好跟赵照解释，这菜是谁给的。
    那行啊！林确扒扒自己的头发，同意道，你自己先吃着，我去冲个凉出来陪你聊会。
    谢谢哥，那我不客气啦！
    【作者有话说：林确：中国式的宠爱投喂呀！】
    第六章 明早就走啊
    林确出浴室的时候，卫青岚已经把第一层里的菜吃完了，坐在房间配的单人圆沙发里，正捧着汤喝着。
    这个保温桶质量非常好，汤现在还有点烫口。卫青岚怕烫，就倒在盖杯里，双手捧着盖杯小口小口地啜饮着。
    明明一八几的身高，看起来却是很乖的样子。
    听到开门的声音，卫青岚视线从架在茶几上手机上挪开视线，看过来。
    林确穿了一身一个很知名的运动品牌的慢跑服，拿着毛巾正随意地擦着头发。
    卫青岚原来到嘴边的话夸菜好吃的突然就变了。咦，哥，我也有一套这款衣服哦！
    这么巧啊！林确低头看看衣服。这衣服舒服，他今晚打算就穿这个当睡衣的。
    哥，你也喜欢慢跑吗？明早跑不跑？要不要一起啊？卫青岚觉得这简直是他乡遇故知啊！
    林确对上他都是一个幼儿园的一起去玩泥巴吧式的期盼眼神，有些不忍地把冷酷拒绝说了出口，我明天一早就回去了。
    啊，哥明天就走啊！卫青岚惊讶。
    真有点想不通林确的身份了要说他是来探班的，一般也不会在剧组住个三五天。要说他是工作人员，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
    小孩子表情就是这么丰富，林确觉得好笑。不就是一个几面之交的朋友吗？
    卫青岚忍不住好奇，问道。哥，您是田导的？
    看他认真的样子，林确突然就想逗逗小孩，板着脸开了个玩笑：是志灵哥要升职做经济了，我来面试的，结果田导嫌我没志灵哥能干，不要我。
    要是我，冲着哥这厨艺也要哭着喊着求哥留下来的！卫青岚瞪大眼睛，根本不信。不过林确没明说，他也没再追问。
    林确笑，不用哭着喊着，你出高点工资我就留下来了。
    卫青岚干脆放下碗杯，认真和林确说起话来。哥，你回哪里啊？
    就京城啊。林确在卫青岚对面的圆沙发椅上坐下，顺手把擦头发的毛巾对折了两下，放在小圆几上。怎么样，这汤好喝吗？
    那不是好不好喝的问题，是太好喝啦！卫青岚回过神，将刚才就想说的感叹说了出来：哥，你是哪家五星级饭店的大厨吧！你做的菜真的太好吃了，一个鸡翅膀我一分钟不到就啃完了！
    嗯，我确实有考虑过去开饭店，不过一想到当了厨师的话，别人都在吃，我却还得站着干活，就觉得心理不舒坦啊！林确故作严肃道。
    哈哈哈，听你这么一说，确实好惨的感觉！卫青岚不由自主地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厨师确实不是个好职业，不过好厨师真的是来拯救人类的！
    林确笑着点点头。
    没什么事情不是吃一顿好的就能解决的，如果不能，那就吃两顿！
    两人又闲聊一会儿，卫青岚把汤喝完了。又去把保温桶洗干净了，就告辞了。
    关于林确职业的话题就这么被带过了。所以，一直到很久以后，卫青岚才知道林确是第一个给他写台词的编剧。
    第二天一早，林确醒的时候连七点半都不到。
    点开手机屏，看完时间。林确无奈地又放下手机。
    他的睡眠一向就不太好，总要睡足七个半小时以上才算够。平时他晚上十一点就睡，昨晚拖到十二点半才睡，偏偏这起床的生物钟又准得很，醒了又很难再入睡。
    又眯了一会，等脑袋不晕了林确就起来收拾，准备动身了。
    一路晃悠悠地混在上班高峰期地车流里，平时两个小时的车程，硬是多开了快一个小时。
    黑玉蜷着尾巴睡在客厅角落一米多高的天堂鸟花盆旁边，阳光刚好晒到它的屁股和尾巴。听到他开门的动静，掀了下眼皮，用冰绿色的琉璃珠子瞟了他一下，又接着假寐去了。
    他放下行李箱，径直去厨房取了黑玉的鱼碟，把在楼下刚买的小鱼给大爷装上。端着鱼碟从厨房走出来时，黑玉终于盈盈地走了过来。
    蹲在旁边静静地看了一会黑玉用粉红色的小舌头，一舔一舔地吃鱼，林确又拿着水壶慢悠悠地给家里四处的绿植均施雨露。
    虽然是一个人住，但是因为黑玉、因为这些花花草草，林确总觉得家里仿佛充满了生气。出门几天，一回来也得跟这些家人先打圈招呼。
    这个二居室是他为了工作方便在老城区里租的。房龄有20多年了，家具也基本都是房东留下的旧家具，颜色泛着点岁月的黄。他自己就添了几个小书架和一张书桌。房子胜在生活便利，楼下什么都能买，自己做饭或者吃外食都特别方便。
    晃了一圈，又把行李箱里简单的行李处理了一下。给自己的养生茶壶里扔下一片柠檬，准备坐下来休息时，林确的手机响了一下。
    是微信，林确没急着去看。一般找他有急事的，都会直接打电话。
    给电脑按了开机键，喝了半杯茶，手机又响了一声，他才伸手去拿手机。
    竟然是卫青岚发来的。
    昨晚临出门时，卫青岚掏出手机说加个微信，以后也方便在朋友圈见个面。林确虽然最近都不怎么看朋友圈了，但还是配合地加上了。
    卫青岚：哥，你到家了吗？
    卫青岚：哥！导演给我加台词了！加了好多台词！
    卫青岚的微信头像是他在投篮时的背影照，逆着光。
    竟然真的会发信息啊。
    林确看了一会儿聊天界面，一时也不知道回什么好。
    其实，他以为这种萍水之交，离开了那个环境，应该就成为通讯录上一个名字而已。
    他这个人很无趣。年龄虽然不算很老，但总觉得自己没有年轻人应该有的热情，在交友这一方面一直很被动。他，有点难相信别人，也没力气去五湖四海地结交好友。
    一直到手机自动息屏了，他才从思绪中跳出来。
    又摁开了手机，回了条信息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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