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心孤诣才得偿所愿地成了皇帝,如今却只想做回昔年的阿瑾,那个被飞卿深爱过的阿瑾。
明飞卿看到他在凄冷的月光下掩面痛哭,像一只受伤的猛兽,独自躲在角落里呜咽。
他伸出手,触碰淮瑾眼角的泪珠,淮子玉似有所感,缓缓抬眸,明飞卿一怔。
院子里的银杏树飘下落叶,原来是拂过一阵风。
明飞卿松了一口气。
有人推开了冷宫的门。
明飞卿转头望去,见是自他死后就没露过面的张岐。
张岐捧着一盏灯跪在了淮瑾面前:“陛下,一年了,微臣终于找到了。”
明飞卿凝神去看那盏灯,灯内是一簇风吹不灭的烛火,灯外是一个圆形的琉璃罩子,琉璃上刻满金笔描绘的奇怪字符,他看不懂字符的内容,只隐约认出“流云”二字。
淮瑾眼中的泪花未干,却燃起了光芒,他异常小心地捧过这盏流云灯。
张岐说:“流云灯要放在新梧宫,灯芯靠血燃起,一日都不能灭。”
明飞卿听得云里雾里。
他看见淮瑾把这盏灯捧在怀里,满怀希望地往新梧宫赶去。
流云灯被放在新梧宫朝阳的位置,淮瑾刺破左手腕,一线血灌入蜡烛中,流云灯的光乍然明亮了起来,几乎能把整个新梧宫照成白昼!
张岐:“只要此灯不灭,陛下和君后,就有来生。”
一年来,淮瑾第一次笑出来:“你做得很好,国师。”
明飞卿:“?!”
谁要跟这块破玉有来生啊?!
他凑过去,鼓起腮子用力吹,想把烛火吹灭,断了和淮瑾纠缠不休的来生。
在淮瑾眼里,就是一阵针对性极强的风在扑烛火,他立刻上手护住了烛火,手被火光灼伤了也不知道疼。
张岐心疼地提醒:“只要血续得够,再大的风雨都扑不灭这盏灯。”
明飞卿:“.........”
淮瑾还是怕有意外,于是下令,闲杂人等不得进出新梧宫。
“朕不会让它熄灭的。”
淮子玉近乎魔怔,他眼里只有流云灯的烛火之光了。
张岐叹道:“陛下,你若执意如此,我也不敢再劝,西溱势衰已成定局,有此灯或能赎罪一二,你......”
淮瑾在流云灯下承诺:“朕在位一天,西溱就不会亡。”
张岐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事到如今,各人自有归处,绝非人力能改。”
淮子玉凝注着这盏灯,明飞卿透过火光看着淮瑾,听到他说:“我的归处,是明飞卿。”
明飞卿看着淮瑾每日都来新梧宫,他刺破自己的手腕,用血让烛火的光明亮如昼。
一年后,淮瑾的头上开始出现白发。
这盏烛火,似乎在以他的生命为燃料,日日明亮如白昼之光。
随着流云灯的出现,淮子玉的心绪平和了许多,平和到像在安排身后事。
他失了民心,却依旧能让西溱的军队在败势下坚挺三年之久,西溱的版图不断被侵吞,但还不至于亡国。
天灾是紫微星陨落后注定的报应,没有任何人能力挽狂澜,他作为君主,只能顺势而为,尽自己所能去减少伤亡。
他在位不到三年,才二十四岁就熬干了心血,满头白发,病到不能执笔,却还不忘去新梧宫养着那盏灯,那盏只要烛火不灭,他和明飞卿就会有来生的流云灯。
他终身未再娶,后宫空荡如荒漠,膝下亦无子,大抵是预料到西溱的命运,他病重垂危时,也不曾提及皇位继承之事。
西溱这副局面,任是谁来继承,都逃不过当亡国之君的命运。
这骂名他来背就好,不连累其他人。
淮瑾病重弥留时,头发已经全白了,脸上虽没有老态,却也写满对人世的倦意。他躺在新梧宫的床上,目光一直落在阳光下的流云灯上。
与他的濒死枯竭之态不同,灯里的火光明亮可与日光并齐。
淮子玉眸中安宁,嘴角竟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他虚弱无力地问:“张岐,朕是不是...快要见到他了?”
张岐满脸是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淮子玉却笑得更加温柔,他凝视着某一处。
梦境里的明飞卿恰好站在那个方向。
冥冥之中,两人的视线竟对上了。
淮瑾抬起消瘦的手,朝着那个方向伸出,弱声恳求:“卿卿,再叫我一声阿瑾吧?”
明飞卿心尖一酸,到底生出几分悲悯,他牵住了淮子玉,但淮瑾所能感知到的,也只是一阵微暖的风而已。
风阻止不了生死。
淮瑾似是心愿得偿,手无力地垂下,双眸渐渐阖上。
记得那年夏天,小飞卿和小子玉热得受不了,一起躺在荼州的王府大树下乘凉,小飞卿假装睡觉,等淮瑾睡着了,他又偷偷爬起来,打量着淮子玉的睡颜,如果他在梦中不安,小飞卿会抬手放在淮瑾心口,低声安慰:“有我在,不要怕。”
淮瑾现在怕吗?
明飞卿不知道,但他还是伸出了手,搭在垂死的子玉心口上,却没能说出那安慰的话语。
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淮子玉死去。
后人在史书记载,淮靖帝为西溱亡国之君,在位三年,虽有帝王之才德,奈何天命不佑,人心不合,君如江山脊梁,君死则西溱灭,弥留之际,他不曾托付储君继位,唯念明皇后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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