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鹤甚至帮他放好了被子,柏生坐在床沿边,看闻鹤继续处理工作,他好像最近真的很忙。
柏生突然问:“你什么时候回A省?”
闻鹤转身注视着他,原本锐利的眼神陡然变得温顺,“下午。”
柏生忍不住:“啊……”
闻鹤见他神情有点莫名的失落,“是屏幕光线太亮吗?我拿出去好了。”
柏生说:“没有。”
又沉寂了半晌,他才气鼓鼓道:“你做你工作好了。”
闻鹤手一顿,他残存的情商告诉他现在不宜继续,可能会有血光之灾,“我不做了。”
笔记本被按下去了。
闻鹤看着他,柏生抬眼一瞧,发现这人竟然没有把眼镜摘掉,他突然有点不自在,“你来不会只是为了看我拍戏的吧?”
看一上午拍戏,看一中午睡觉,然后下午就走了。摄像机成精吗他?
闻鹤会错了意,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没有看别人。”
柏生:“?”
闻鹤瘫着脸保证:“我只有看你的。”
柏生:“…………”
说什么东西啊!!
闻鹤看着柏生把脸埋进小被子里,以为他要睡了,正准备蹑手蹑脚出去时,又听到柏生闷闷的声音:“我现在不困。”
闻鹤停住了脚步。
生涩而局促的气氛在沉静的室内再一次蔓延开来,晚冬将离,有什么东西鼓动着,即将破土而出。
闻鹤垂眼看他,声音很轻:“不困吗?”
柏生摇摇脑袋。
“那,”闻鹤转身坐下,把平光镜摘下放在一边,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才道:“让我看看伤吧。”
他说很担心不是假的。
柏生在这种独处时刻出乎意料的乖巧,他将手伸出来,嘴里还不以为意地说,“都说没什么了,没有网上传的那么严重……”
闻鹤把袖管轻轻折起来,这才两周,柏生白皙的小臂上已经淤青叠淤青,有的地方还没好就又被撞击,现在红红紫紫一大片,特别可怖,关节都贴着纱布,还有一道深深的划痕,左手比右手的情况稍好一些,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手下力道又再放轻了些,“有好好涂药吗。”
柏生:“有啊!你都不知道方圆有多烦,我不涂他就抓着我不放……”
他其实也感觉到这气氛有点不太对劲了,但柏生努力忽略掉这不对劲,开始尽量以平常的态度说话,“运动量太大,其实也挺好,他可以让我多吃点肉了,我之前头上还……”
话说到半截,就卡壳了。
柏生感到自己鸡窝似的脑袋被捋了捋,闻鹤看着他,道:“辛苦了。”
柏生:“?”
“辛苦了。”闻鹤蹙着眉,像是不知道该如何说,只能把之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很担心你。”
也很想你。你知道吗?
柏生:“………………”
是错觉吗,他好像从闻鹤的眼中看出了心疼。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昏暗光线中,柏生看着面前的人,有点愣地吐出没来得及说完的下半句,“头上还撞了一个包但没关系不疼……”
其实真的没有那么严重。至少他觉得真的没有那么严重——比起每次入戏时忍不住回忆起以前的难过,这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可每次他都会想,他真的值得这样的担心吗?
雨越发大了,乌云涌动,闷雷声从远方隐隐约约传来,光线忽明忽暗,眼前的人神色晦暗不明,他俯身而来,骤然伸手,柏生一点防备都没有,甚至都没来得及动,就被抚住了脸颊。
柏生:“……!”
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但此时心如擂鼓,脑海一片空白,已经无法再细想太多,他最终还是象征性地往后缩了缩,抿着嘴皱起脸。
……比起站起身,柏生选择闭上眼睛。
半晌沉默后。
柏生睁开眼。
闻鹤仍在原地,绅士般沉默地保持着这最后的半尺距离,他微凉指尖的薄茧轻轻摩挲着柏生的脸颊,垂眼,叹息道:“真的瘦了。”
就像对待宝物般珍惜,不容丝毫破坏——即使那是他自己;像巨龙谨慎守护着领地,又像水上振翅而过的蜻蜓。
柏生呆呆地被他放平在床上,呆呆地被他盖上小被子,呆呆地看着闻鹤帮他掖好被角,拉紧窗帘,又呆呆地看着他俯身对自己低声道“午安”,最后回到位置上准备继续工作,他终于回过神来了。
柏生:“………………”
啊啊啊啊啊啊!!
自己刚刚在想什么啊!!!怎么那么、怎么那么…………
闻鹤戴上眼镜没工作多久,脑袋就被软绵绵的玩偶砸了一下:“……啊。”
不疼,但是柏生丢他。
他转头,问不知为什么又开始生闷气的柏生:“为什么突然打我。”
语气平淡,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就是单纯的询问。
柏生超不讲理,超凶:“就打你。”
你该打!
闻鹤和他对视,两人炯炯有神:“……”
闻鹤说:“好吧。”
柏生:“。”
正当柏生准备翻身睡觉时,闻鹤又过来了,柏生警惕:“干嘛?”
闻鹤对着他瘫着脸伸出手,“给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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