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是风策这辈子最难应付的一类人。
顾言……
“对不起,这次隔了这么久才来看你………”叶晓枫蹲下身,摸了摸碑上的照片,小声地问,“你生气了吗?”
“你应该生气的……”
“对不起……”
“对不起……”
无数声对不起回荡在空寂的风中,到最后化作一声压抑的哭声,一路强行压抑着的感情在目光与指尖同时触摸上那个人的瞬间,统统崩溃。
叶晓枫跪在墓前,竟是失控痛喊了一声,“……对不起!!”
他曾幻想过许多画面,全部都是关于他们的结局,可以形同陌路,可以既往不咎,可以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有朝一日彼此结婚,各祝安好。可不管是那一种,他都接受,却怎么也接受不了这样的结局……
多少后悔自责没日没夜地纠缠在内心深处。
后悔就连最后那段相处的日子,都充满了尖酸刻薄,谩骂与责备充斥着整个房间,以至于完全忽略了对方深藏在激烈言词中的无助惶恐。
——你觉得我很恶心吗?
——你失望了吗?
——你走吧。
叶晓枫额头用力磕在照片上,眼泪慢慢淌过冰冷的石碑蜿蜒朝下,顺着照片的边缘流落,“我就是个混蛋……”
这世上有一种后悔,就是你已经知道错了,知道自己曾经说的话有多伤人了,知道那些决定和推断没有一样不幼稚了,可那个你需要回去道歉会听你道歉的人,已经永远地离开了。
你再也没有机会抱住他了。
你再也没有机会说对不起了。
你再也没有机会看他释怀一笑了。
你再也没有机会跟你们的过去和解了。
那些难堪的话语和行为终究变作记忆,成为永恒。
你将清楚地预见,它永远都不会被磨灭,伴随苍凉的未来,直至生命的终结。
你发现除了哭泣流泪下跪,你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你永远都听不到他的一声原谅,于是你永远都原谅不了自己。
而这就是人世间,最绝望的后悔。
风策没有去扶,他什么都没做,连话都没一句,就这么任由这个被自责后悔占满了的男人跪在顾言面前,不停地道歉。
他甚至往远处走了几步,把这个世界暂时留下,因为那是属于叶晓枫和顾言的。
等待的时间并不算久,风策摸出那柄玉箫笛,在远处隔山望远处轻轻吹奏。
风带着呜咽的哭声混进笛声,鸣动出如泣如诉的音调,而风策心如止水,似乎不论音调有多么地悲戚,都能被他吹出看破红尘般的豁然。
越世而来,他早已看破了生死。
他很少为身边的情感动容,却几次被顾言的言行举止打动。
他想为这个男人吹奏一曲。
赠他曾赐于叶晓枫,无边的忍耐,无限的宽容,无上的爱意。
一曲罢,风云同止,悲戚与眼泪同尽。
风策收笛入怀,转身看向站在背后的人,轻声问,“好了?”
叶晓枫忽然用力把人拉进怀中,双臂收拢,极其用力地抱住,“……风策!”
风策揉了揉他的脑袋,没说什么。
叶晓枫突然道,“我要自己来。”
风策手一顿,随即抚摸的力道渐重,似是借此给予他一些支持,“好。”
“你会不会怪我?”叶晓枫抬头看他问。
风策一笑,“我说过了,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叶晓枫重新把头埋回去,声音闷在衣服中,“我知道如果我拜托你,你一定会帮我,而且由你来做可能更简单,可是……”
可是不行。
他们之间的情感并不能成为他可以对风策百般要求的理由,但更重要的是,他不能让风策因自己而涉险。
他不能一边说着庆幸,庆幸因为时代的变迁风策不必再经历那些腥风血雨,然后一边又求着风策去为自己报仇。
做人不能这么双重标准。
“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风策低头吻上他的眉心,“手刃仇敌,方为世间正理。”
手刃仇敌……叶晓枫紧紧抓着风策的衬衫,道道皱痕,用力至极。
“我会小心的。”
“我相信你。”
“会很快。”
“好。”
“你千万不要帮我。”
“放心。”
“风策……我喜欢你。”
风策没有出声。
叶晓枫继续说,“我喜欢你,所以你不能帮我,不然我永远都解脱不了了。”
风策叹气,只是拍了拍他的背,示意自己都知道。
这些话似乎在叶晓枫心里积压了有一会儿,现在哭了出来说了出来,整个人浑身一松,两人便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抱在一块,在起伏叠嶂的山峦间,在飘然远去的风云中。
“哦对了,”叶晓枫忽的出声道,“其实在我们这里,何以解忧后面那句,不是那样的……”
“嗯?是什么?”
风策胸腔震动,声音低沉,令人沉醉。
叶晓枫自己未语先笑了,“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风策一怔,随即摇头失笑,然后把人牢牢抱紧在双臂中,“好,我等着你。”
借此章 解释一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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