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几天的分离,两人又一次同居了。
然而这次他们不用上班、不吃交际,只需要窝在这间房子里,每天吃吃喝喝外加睡觉聊天,冷不丁瞧着,还有些空虚无趣。
这一晚决定吃火锅,永远都不会空的冰箱里食材慢慢,安陌在柜子里挑了个麻辣火锅底料出来,对一旁洗菜的秦塑晃了晃。
“吃这个吧。”
“嗯。”秦塑瞧了一眼,“我可以吃辣。”
“我喜欢吃辣锅。”安陌从善如流地接道:“因为以前不让吃。”
相处这么久,秦塑一直是以了解安陌的姿态与他沟通交流,但实际上,对于没有被快穿局收揽前的时光,他一无所知。
洗菜的动作停下,水珠顺着手滑到指尖,滴落在空旷的水槽里。
滴答,滴答。
突然笼罩厨房里的沉默让安陌下意识地抬起头,朝秦塑望去。
却正好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中。
“怎么了?”安陌不明所以地站起来。
“你愿意说说过去的事情吗?”秦塑把洗干净的菜放进控水的盆里,动作娴熟,好像只是忙活的同时,随意跟安陌说了两句闲话一样。
这种忽然搭话提起过去的话题,安陌倒是很愿意接一下。
他的过去又不是不能提起,反而自从开始做任务之后,就没有机会跟别人提。
“以前啊,就是很普通。”
世界上生病的人有很多,安陌也知道,自己不过是其中一个。
所以他也不能怪老天爷是否公平,因为生存的规则就是这样的,就像月有阴晴圆缺,谁能保证自己的人生就一定顺风顺水呢?
在医院里待久了,他观察到的也很多,到现在他还记得小时候去医院复查,看见那些外地人凌晨便守在医院外面等待挂早上的专家号,当时的他非常不理解,后来理解了,只感觉到惆怅。
后来网络发达,时代进步,可以在网上挂号,但是仍然有一部分对网络不是很熟悉的成年人,早早地守在医院门口,等待挂号的窗口开始工作。
“因为我一直在医院里,所以看到的这种小市民景象会比较多。”
这曾经是他每天早上起来散步的动力。
“见到更多的人、各种各样性格的人、正在做不同事情的人,是我散步的动力,当时还是有点耍小孩子脾气的,总觉得自己既然已经病了,那就破罐子破摔在病床上躺到死好了……”
他感觉到身边的男人切菜的动作一顿,随即笑道:“别担心,那些都过去了,你专心点,不要切到手。”
秦塑点了点头,似是从胸腔里发出一道哼声。
“后来就不能随便走动了。”回忆起过去,安陌不难过,只是有些唏嘘,“反正我感觉是没什么痛苦的,因为身上带着病痛久了,就会成为习惯。”
这番话不是他总结出来的,而是从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口中听到的。
那是他还能走动的时候,坐在医院一楼大厅的椅子,穿着病号服,神色漠然地看着几排长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身边坐下一个十多岁的,看起来瘦瘦的小女孩,她手里拿着包子,正在吃。
安陌当时多看了她两眼,小女孩慷慨的举起包子,问安陌要不要吃一口。
面对善意,安陌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摇了摇头。
在小女孩收回手的时候,安陌看见了她虚捧包子的双手——十指没有手指甲,结着褐色的痂,手心也是这样的,红肿不看,结痂裂开的地方好似还会流出血水,女孩儿时不时用手中的纸巾擦拭。
这应该是一种皮肤病,像安陌这种从未得过皮肤病的人看着就很痛,女孩却像没事人一样,一边吃包子,一边盯着一旁长长的队伍。
“不痛吗?”安陌放轻了声音,小声问她。
女孩眨着眼睛看他,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忽的露出一个微笑来。
“已经习惯啦。”
安陌望着女孩的笑容,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
回归当下,安陌正在往沸腾的火锅里下肥牛。
“当时我就在想,如果是让我突然得了那样的病,非要痛得死去活来不可。”他看着秦塑,笑得温柔,“现在我突然理解了她的话,因为时间真的可以抹平一切痛苦。”
经历过,不代表要一直记得。
一直侃侃而谈的秦塑仿佛失去了语言的能力一样,他静静地坐在安陌的对面,看着笑意盈盈地说起过去的故事。
其中的心酸与悲痛,他无法体会。
但他知道,这些事情对于对面的安陌来说,曾是心灵和身体的双重折磨。
吃饭的过程有些压抑,当然,带来压抑的不是他们两个人,而是那段看似轻松实则沉重的回忆。
吃到一半,秦塑忽然放下筷子,抬眼看着安陌,勾唇道:“想听听我的系统和你的系统之间的对话吗?”
安陌眼睛微微一亮,“可以听到?”
“当然。”说完,秦塑什么都没做,甚至连一丝停顿都没有。
屋子里忽然想起两道相同的机械音,却是不相同的情绪表达。
【你烦不烦啊!怎么会有你这么讨厌的系统!】
【我只是在做应该做的事情。】
【好烦,快把我放出去,我要跟我亲爱的宿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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