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卫嘉面无表情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下班前他量了体温,惊讶于上面的温度。他有很多年没有生过病了,一向康健的人病来如山倒。
尤淸芬还在焦急地连说带比划:“为什么……傻子……她这样走不会回来了……追……追呀!告诉她……今天……你爸生日……我不要你养……”
她的声音粗嘎含糊,像喉咙里装着破损的风箱。卫嘉听得更难受了,冷冷打断:“不关你的事,让我自己待会。”
他在沙发上蜷了好一会,尤淸芬用哆哆嗦嗦的手给他倒了杯热水:“嘉嘉,去……找药吃了!”
卫嘉盯着茶几上那杯水,伸出手轻轻将它推出桌子的边缘,像推倒一张多米诺骨牌。听着玻璃杯碎在地上的动静,他才又蜷了回去,脸埋在臂弯。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只有尤淸芬留下来目睹他的狼狈?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好像回到了还是个孩子的时候,顶着一身高烧陪着妈妈和卫乐去看病,只盼着妈妈发现他脸色不对,多问一句:“嘉嘉你怎么了?”
他也是病着的啊,他已做到了最好!妈妈能看他一眼吗?卫嘉厌恶这样卑微祈求爱的自己,也学会了不需要任何人,他连自己也不爱。人生来即是负累,熬完这一世了事。可他还是那么努力想要离陈樨近一点,再近一点……不管这是不是她说的惯性,他想跟她走,一次又一次拖着沉沉的腿。这十一年他也只得这一个方向。卫嘉试图挣脱桎梏,陈樨却在抽离。她总是可以轻轻松松再次出发。
然而陈樨没有错,她不能再留下来。卫嘉害怕的事正在发生,他的陈樨眼里已经没有光了,黑房子蚕食了月亮。
本章完
第156章 别人生气我不气
陈樨回京后有过一段放浪形骸的日子,媒体不是爱写她私生活混乱吗?她给足他们素材。她玩到朱焰那样的人都直呼“陪不起”,苗淼看她的眼神,像恨不得整死屋顶上那只疯癫的猫。她的香艳新闻贯穿《月神》的整个宣传期,江韬不得不让人替她一一善后。
艾达悲哀地发现,江老板已然成为陈樨身边最靠谱的人。有一回陈樨在夜店喝到烂醉,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把剃须刀,把她新男伴的眉毛剃了。下午还在上海开会的江韬脚不点地地赶来,安抚好“一眉真人”,领走烂泥似的陈樨。
陈樨明确告诉过艾达,她和卫嘉往后要做的事就是当彼此死了。陈樨开得起玩笑,但她说正经事的时候,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更何况卫嘉更像他们之间先“死透”的那个。所以那天当江老板提出把陈樨带回他的住处醒酒,方便照顾时,陈樨没有拒绝,艾达只能咬牙目送他们上车。
身为“真爱的傀儡”,艾达冒着被陈樨修理一顿的危险给卫嘉打了电话。十一点多,卫嘉还在夜跑。他气息不稳地对艾达说:“谢谢你,以后这种事不用告诉我。”
江韬把陈樨带回了京郊的别墅,等她吐完第一轮,他向她展示了自己的酒窖,说:“以后想喝酒可以找我。”
陈樨不当回事:“江叔叔你太老了,应该多喝热水,放点红枣和枸杞。”
江韬笑着回应:“没事,叔叔拿命陪你。”
她在江家醒醒睡睡,第二天夜里才从宿醉中缓过劲来。江韬不知跑哪去了,偌大的房子静悄悄的。陈樨逛了一圈找不着人,找手机时在包里发现了“一眉真人”塞给她的“好东西”,他说这东西很平常,他们那个有钱公子哥的圈子许多人都好这口,文艺圈的人更需要提提神。多熟悉的说辞!川子就是因为相信了这样的话,现在还在国外治他的“抑郁症”。
它究竟有多大的魔力?如果她吸一口,会不会像川子那样亢奋得涕泪俱下,疯得不可救药?据说这玩意儿能让人找到灵感和天堂,那么在疯之前,是否也能让她这个彻底的虚无主义者触碰到意义所在?
陈樨还在发呆,忽然眼前一黑。这不是上天给她的启示,更像是停电了。屋外路灯还亮着,幽幽地透进少许光线,陷入黑暗中的只有江家。夜半无人的陌生大宅,每一个房间都像藏着蓝胡子的秘密。可陈樨是个胆大的,她心想:“江老板忘了交电费?”
就在这时,她视线的余光扫过房间的入口,那里立着一个伶仃的黑影。
“江海树,你要吓死人啊?”陈樨吼了一声。她不知道披散着头发坐在落地窗前的自己其实更吓人。
“樨姐,不,陈樨阿姨,您醒了!您知道为什么停电吗?”
“这是你家,我是客人!”陈樨无奈道。停电前她满屋子逛了一圈,怎么就没想到江海树也在家呢?她不动声色地将那刚才还对她散发致命诱惑的一小袋东西藏在身后,问:“你爸呢?”
“我不知道,晚饭后我一直在房间里抄经。”
“你说你在房里干什么?”
“……抄经。”
“小小年纪,我看你是神经!”
“我能进来吗?”江海树期期艾艾地探头,“家里没停过电,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你们家这一带本来是个乱葬岗,别墅区刚建成时是闹过几次灵异事件,但后来已经请大师做过法事,早就没什么幺蛾子了……”
“真的吗?什么灵异事件?”
江海树声音都抖了。
陈樨失笑:“骗你的,你怎么什么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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