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樨开心地接纳了陈秧秧,计划着把它运往北京相熟的马场。宋女士也有一匹雪白的安达卢西亚马寄养在那里,是孙长鸣多年前送给她的礼物。
没过多久,“外派异地”的卫林峰回来了,他仍然是孙长鸣身边得力的人。听说尤清芬也被安排进化工厂车间做了临时工。
所有问题似乎都得到了很好的解决。
日子一天天过去,陈樨升入了大四,卫嘉也大二了。在这一年多里也发生了不少事。
宋明明在一部新剧的拍摄途中察觉身体不适,她乳腺长了一个肿瘤。虽然经检查得知那瘤子是良性的,只需手术切除即可,但这对宋明明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她遗憾地错过了自己极为喜欢的新角色,下半年的话剧巡演计划也被迫搁浅。更让宋明明不能接受的是,手术令她的身体不再完美。医生还说这是更年期女性身上容易出现的病症,需要静心休养——她不得不接受自己的身体机能正随着年龄的增长而不断退化的事实。
宋明明和年轻的艺术家男友分了手,暂停了所有的工作,手术后一度陷入了低迷的状态。在陈樨的劝说下,她暂时回到南方休养身体。她早年购置的一套郊区别墅就在陈樨她们学校附近,那里空气清新,环境宜人,最适合养病。
陈樨有空就会去陪伴她妈妈。身为宋明明多年好友的孙长鸣也鞍前马后地出了不少力,把她的日常起居打点得极为妥当。据孙见川透露,他妈妈没少为了这个和他爸怄气。可宋明明偏又是坦荡的,她有自己的助理和医疗陪护人员,也不乏人脉。孙长鸣的付出更像是他一厢情愿的热枕,宋明明并不承情,有时还嫌弃他扰了自己的清净。常玉没有把柄可抓,在自己丈夫面前也无语权,只能把不痛快往肚子里咽。
有一次孙长鸣在宋明明那里吃了闭门羹,陈樨看不过去就劝他:“我妈这边有我在呢,您有空多陪陪常玉阿姨。”
孙长鸣一笑了之。
宋明明和孙长鸣相识在他们与各自配偶结缘前,二十多年来始终是这样的相处模式。上一辈的事陈樨没有资格评价,她只怪自家老陈是榆木脑袋。陈樨许多次明示暗示陈教授多去陪陪宋女士,可他只在宋女士刚回来时匆匆探望了一次,花都没买一束,给她留了本《遵生八笺》,让她得闲就翻翻书。学校距离宋女士住处不到五公里,陈教授也鲜少与前妻联系。陈樨埋怨他,买卖不成仁义在!他说宋明明的病已经没有大碍,她那儿从没缺过人,这个热闹不凑也罢。
陈樨早就不做让他们破镜重圆的美梦了。他们都是很好的父母,即使吵得最凶的时候也没有当着陈樨的面恶言相向,在爱护女儿这件事上始终达成一致。陈樨从不认为自己得到的爱是残缺的。她只是为父母曾经美好过的感情抱憾。宋女士热烈而动荡,陈教授太过冷情,两人都拒绝为对方改变,只能渐行渐远。
卫嘉不理解陈樨干着急的心情,他说:“你妈妈过得很自在,你何必非要赶着陈教授往她跟前凑?”
陈樨翻了个白眼。他在陈教授的书堆里待久了,变得一样不开窍。她是为了她妈妈着想吗?陈樨虽说与父母感情都很好,但她和陈教授生活的时间更长。出于怜贫惜弱的心态,她心中的天平是向着陈教授这边倾斜的。
宋女士当然过得很自在,她可以拥有很多段感情,男人于她而言只是锦上添花。说什么和平分手,再见亦是朋友。只有宋女士对前夫存有友情:陈教授学术上有了成果,她引以为荣地广而告之;他赴京出差,她会主动提出请他吃饭。相形之下陈教授从没有把宋明明当成朋友看待,除去与女儿有关的事宜一概不与她扯上关系。宋明明的话剧到他们城市巡演,亲友票都送到了家里。陈教授宁可耗在实验室里,任陈樨软磨硬泡也不肯赏脸。
“我不知道我爸为什么轴?据我所知,他们当年分开纯属人生追求不同,两人在婚内没谁对不起谁。他不放下芥蒂,怎么敞开心胸迎接第二春?”陈樨对卫嘉说:“我们系里这个学期新调来了一个女讲师,人长得很知性,学问也不错,才刚三十来岁。她好像看上了老陈,可老陈像尊佛一样清心寡欲,人家借口请教学术问题邀他吃饭,他劝别人不要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吃饭上。我妈说老陈快得厌女症了!”
“撮合陈教授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上回他不是大半夜问你书看得怎么样了?看完有什么感想?我那些师兄也特别怕老陈没日没夜地压榨他们。他有个伴儿兴许就不会总是给别人送书了。对我妈来说,她是希望我爸有个伴的。找个女人总比找个男人强——万一被小报披露出来她脸上不好看。”
卫嘉无奈地笑:“疯了!你们到底在想什么?”
陈樨也笑道:“我妈是挺疯的。老陈给她送了本《遵生八笺》,她说那是本养生书籍。来而不往非礼也,她也给老陈回礼了一个‘养生保健器材’,直接寄到了我们学校。我爸在办公室拆的快递,当时有好几个他的学生在场。一看外包装盒他脸都绿了。”
“什么器材?”
“解放双手的器材,男用的……”
卫嘉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他用笔抵住自己的眉心问:“是你前几天送我的那个吗?”
“老陈拆了盒以后一次也没用过,是全新的……我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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