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持景在军中两个月休沐一次回家,因此,此番归家较之谢持昀,动静小一些。
午膳时分,谢持景果然回府,还带回几个军中的下属。
谢持景回府后,去书房拜见了父亲和半年未见的兄长,随后来到了主院拜见母亲,同谢昭华小打小闹了一会,一家人便开始用午膳。
谢持景儿时较白,这几年在军中,晒黑了些,原本同谢持昀一般温润俊美的脸,多了几分英气。
大户人家忌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谢家百年世家,自不例外。
一家人无言的用过晚膳,丫鬟将杯盘惨残炙一一撤下,端上茶点鲜果后,方说起话来。
林如芝围着两个儿子念叨个不停,从谢持昀在江南的饮食起居问到谢持景在军中的奇闻趣事,说起谢持昀明年的婚事时,继而催起谢持景来,谢杭则在一旁笑眯眯的盯着自家夫人。
林如芝抿了一口茶,气色红润:
“等年过完,持昀的婚事该慢慢张罗起来了,我听外头那些夫人说,秦家夫人章清知书达理,精明能干,不仅把秦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更是花了心思教秦寺卿的妹妹,秦梵出自苏州,小家碧玉温婉可人,有秦夫人悉心教着,想来不差,娘可就等抱孙子了。”
谢持景见谢持昀耳朵泛了红,朗朗笑道:
“原来阿兄害羞起来,是先红了耳朵呀!有趣,有趣得很。”
谢持昀宠爱谢昭华,谢昭华自要替他解围:
“母亲,二阿兄今年也十六了,怎么还不见他有定亲的打算?”
谢持景扒了一瓣橘子,细细挑去橘瓣上的苦条,一口喂进谢昭华嘴里:
“营里那些兄弟都羡慕我有个美若天仙温柔大方的妹妹,回头我便告诉她们,我这个妹妹呀,从来都是只对外人大方有礼,对我这个兄长,不是揶揄就是呛话,他们可千万别再想着了。”
谢昭华咽下谢持景喂的橘子,随后拿了颗松子糖递进他嘴里:
“哪有呀,我还会喂阿兄吃糖,乖得不得了。”
谢持昀和谢持景从小就疼谢昭华这个妹妹,一有什么好东西最先拿到妹妹面前献宝,千方百计的哄妹妹开心,惯着妹妹。
因此,谢昭华在兄长面前最是随心所欲,撒娇调侃打闹,和外头那些贵夫人眼里知书达理举止端庄的闺秀,仿佛不是一个人似的。
林如芝想起太后递的消息,面露喜色:
“持景是男儿,亲事晚些无碍,倒是昭华,再过两月便要及笄,亲事该有个着落。你们兄弟二人可认得宣王府的世子宣祈?昭华及笄那日,世子……该会到场。”
宣家和谢家不是血亲,谢昭华及笄,宣祈一介外男却到场,林如芝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谢昭华闻言,面露惊讶,随后垂下头,面上泛起羞色。
没想到,母亲竟这么快和长公主谈上了。
当然,谢昭华并非真得的害羞。
这种场合若是她面色还如寻常,难免叫人觉得不对劲。
两兄弟闻言意味深长的看向低头害羞的妹妹,尤其是谢持景,凑到谢昭华身边,笑着调侃:
“小妹及笄,世子一介外男来做甚么呀?”
谢持昀则一把拉回谢持景,不让他调侃妹妹。
太傅谢杭则面露疑惑。
他这段时日忙着宫中庶务,不知林如芝有跟宣王府结亲的打算,听得此消息,眉头一皱。
怎么会是宣家?
先帝猜忌宣王有反心,驾崩前再三嘱托他和梁悯要拔了宣家这跟刺,若非梁悯心慈手软留宣家不死,谢杭早遵先帝遗愿,动手办下宣家了。
谢持昀见父亲面色不对劲,开口询问:
“可是宣家不妥?父亲竟不欢喜吗?”
众人闻言齐齐看向谢杭,谢杭笑着应付:
“没什么,为父只是想到,女大不中留,昭华及笄后便要出嫁,实在是不舍。”
林如芝接过夫君的话:
“我也想再多留昭华几年,可女子啊,终归是和男子不一样。昭华不是皇家的公主,若是及笄了还不定下亲事,是要叫人笑话的。”
“好在长公主是性情宽厚良善之人,不然,我可不愿昭华嫁过去受婆母的气。”
谢昭华抬头,面色羞赧:
“母亲!”
“好了好了,不说宣家了。再说下去,华儿的脸都要熟了。”
谢杭瞧妻子的兴致高,自不愿扫兴,端起案上的茶抿了一口,在心里暗道:
也罢,明日再去问问陛下,若陛下当真无心动宣家,女儿要嫁,便嫁吧。
宣家的世子他见过,模样端正得很,年纪轻轻便任了刑部侍郎一职,瞧陛下的意思,若不动宣家,那宣祈,定是要重用,来日青云直上出将入相,大有可为。
*
是夜。
谢昭华立在书案前,神色专注,一笔一笔,细细勾勒着红梅。
粉墙低,红梅照眼,依然旧风味。
露痕轻缀,疑净洗铅华,无限佳丽。
砌下落梅如雪乱,她与郎子,拂了一身还满。
红梅点点,落在行人肩。
她与郎子,拂了一身还满。
画上是她和梁悯一道去御花园折红梅的场景。
每想梁悯一次,她就画一副。
心思落在工笔勾勒上,心里头那股不甘愿就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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