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风像完全不认识他们似的,眼里毫无歉意,转身从人群中离开,所过之处,所有人都自觉地给他让开路。
“那是我二叔,”林琼叶低下头,将脸枕在阮轻肩上,语气有些难过,“怎么会这样……”
阮轻暗暗地抽了口气,摸了下林琼叶的脸,走上前在尸体面前蹲下来,看到了他脖子上那道锋利的刀口。她吸了吸鼻子,皱下眉头。
尸体在海水里泡了一夜,却仍然飘着一股腐烂的气息。
阿晋在她旁边蹲下,说:“夫人,该怎么办?”
阮轻道:“少主回来了,问他便是。”
阿晋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阮轻原本不明白,可结合刚才众人的反应,也猜到了一二。
他们似乎……都在怕林淮风。
这一个个的,都很鸡贼,谁都不想去触少阁主的霉头。
阮轻暗暗地叹了口气,吩咐说:“先把二少爷的尸体送到灵堂,他看守东海多年,将功折罪,理应按照林家弟子厚葬。”
阿晋:“是。”
“且慢。”一个袅袅的女声打断林琼叶,江琦荷穿一身黑衣,从人群中走出来。她今日穿的黑色衣裙,衬得皮肤发白,开口时声音稍显病态,当着蓬莱阁的面,她说:“早在十年之前,二少爷便是东海第一高手,如今竟是被人一剑封喉,这事太蹊跷了。”
阮轻端详着她,林琼叶走上前,不耐烦道:“江琦荷,你想说什么?”
江琦荷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去,在阮轻身上停留片刻,看向二少爷的尸体说:“我爹前两日遭人刺杀,也是一剑封喉,我怀疑杀害他们的是同一个人。”
阮轻诧异地扬了下眉,看着江琦荷说:“节哀。”
江琦荷点了下头,接着说:“南星岛正在全力调查我爹死亡的真相,我想这两件事可以一起查。”
林琼叶讥笑道:“凭你们南星岛那点本事,还想管我们蓬莱阁的事了?”
江琦荷面上有些尴尬,只笑了笑说:“若不成,交给你们的人一起查也行。”
阮轻登时无语,南星岛这是打算把事情都甩给蓬莱阁吗?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到时候查不清楚、或者出了差错找谁负责?
她碰了下林琼叶的袖子,赶在她说出狂言妄语之前,朝江琦荷说:“此事尚无定论,二少爷的死,蓬莱阁自会全力追查的。至于江岛主的事……蓬莱阁也管不了。”
江琦荷带笑看着她,拖着长长的音调,笑道:“少主夫人所言极是,那这事就这样,两边都慢慢查吧。”
阮轻蹙眉,“尚未成亲,何来夫人之说,江姑娘慎言。”
江琦荷嘴角抽了抽,拂袖走开。
一个时辰后。
“星照门的人已经到了,正在客厅等着,”阿晋急忙来通知,“老阁主喝多了酒,少主不知所踪,这可怎么办才好?”
阮轻从容说:“按照之前的约定,给他们取血便是。”
阿晋绝望地看着阮轻,半响才说:“血蛟锁在密室,除了少主,没能进得去。”
阮轻无语片刻,道:“怎么不早说?”
“我以为少主记着这事,不会耽搁的,”阿晋皱着眉说,“哪想到今早出了那样的事……”
阮轻道:“你知道他有可能会去哪里吗?我跟你一道去找他。”
两人才走出门,江琦荷从对面走廊里出现,迎面和他们碰上,问道:“你们要去找林哥哥吗?”
阮轻稍一点头,问她:“你知道少主在哪吗?”
“当然,”江琦荷扬眉,无不得意地说,“我认识林哥哥这么多年了,他平时会去的几个地方,我都知道。”
阮轻看着她,淡笑不语。
“不仅如此,林哥哥平日里喜欢的吃的、喝的,爱穿什么衣服,佩什么玉,我都再清楚不过了。”江琦荷盈盈笑着,挑衅似地看着阮轻,“来日你若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请教我。”
“多谢江姑娘好意,”阮轻抿了抿唇,淡然说:“只是我想,令尊刚刚过世,你应该很难过吧?”
宛如一个巴掌扇在江琦荷脸上,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愣了下说:“当……当然。”
“既然如此,那些琐碎的事,我便不好打扰您了,免得扰了您的哀思,教九泉之下的人痛心。”阮轻稍一拱手,端端正正地看着她,双眸清澈,里头盛着的仿佛是无尽虚空。
江琦荷牙关咬住,意识到这个外地人并没有想象的简单,她很聪明,也很拎得清,拿自己和林淮风的关系刺激她,仿佛没什么作用。
还是说,她这副淡然神情全是装出来的?
她沉吟片刻,叹息一声,故作伤感地说:“家父遭难,我本应该为他守孝,只是如今凶手仍然逍遥法外,我就算日日夜夜守在灵堂前哀思,也无济于事……唉,我跟你说这些你恐怕不会明白,林哥哥今日失去最亲近的哥哥,想必他最能理解我的感受了。”
阮轻嘴角抽了抽,皮笑肉不笑地说:“当然,你说得对。”
江琦荷丝毫没有料到阮轻会这么回答她,一时怔然,诧异地看着她。
她的想法和心情,完全写在脸上。
阮轻看到她,便不由地想到了陆萱萱,只是陆萱萱相较而已,心计更深,更为致命。
跟那种人打过交道,再来看江琦荷……几乎完全不用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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