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的声乐从远处传来,沿河边的人群都安静下来,与之前的骚动截然相反,华河上游亮起大片红光,映得月光黯然失色。
盛大的红莲被八朵白莲簇拥着,沿着河水缓缓驶来,夺目的光辉破开漆黑的夜空,顺流而下停在怡香楼外。
“好漂亮!”
不只裴星一个人发出这样的感叹,河道边的人群同样屏住呼吸,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陆一鸣寻着裴星的视线看过去,河道中原本闭合的八朵白莲缓缓绽放,莲台中见露出八具曼妙的媛女,轻纱舞动。
一阵悦耳的琶音从中间含苞欲放的红莲中响起,花瓣应声徐徐展开,一位身着紫装琉璃衣,面带白色珠纱的女子,抱着琵琶坐在莲台中。
琉璃衣上发出脆脆的铃响,仿佛置身于幽静的山谷,流连于美妙的仙境。
陆一鸣见人沉浸在表演中,嘴角微微张合,身体略微向前倾斜,明白这人是对莲花表演很是满意,也就放任他看。
不过,他们在石桥上,面前的石栏不高,人群又有些拥挤,陆一鸣默默伸手拉住人的后衣领,防止他掉入河中。
别人在看风景,而陆一鸣就不一样了,他在解析技术。
比不上沉浸式体验的炫酷,现场表演多了一些人工的痕迹,就像是少了后期,总觉得少了一些灵魂。
那缓缓打开的花瓣是边上那八位舞女手动拉开的,线就藏在刚才的飘带里,这会儿天色暗,观者的目光集中在灵动的舞女身上,才忽略这些细节,觉得精彩。
果然还是现代科技更令人痴迷。
裴星惊艳过后,收起满足的情绪,不枉此行。
他将目光转到陆一鸣身上,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远处的表演,心中咯噔一下,但很快镇定下来。
夫君眼中没有周围人看向几位舞女的欲望,倒像是在沉思什么。
“夫君在看什么?”
陆一鸣被裴星的叫唤拉回现实,见人已经从表演中脱离,自然而然回答道:“我在想那些牵引花瓣的绳索,还有之前将莲台固定的方式。”
裴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莲台边上固定的铁钩和河边的那些侍从,解密了刚才飘荡而来的莲花,突然觉得这表演好像没有之前那般出众。
简单来说就是仙气没了。
听见这话的冯廷玑却不相信陆一鸣,他转过头来看向脸色未变的人,眼中自带佩服,居然有人能将看花魁表演说得这般理直气壮,他又学到了。
以后谁要是问起来,他就回答他是在观察那若水姑娘手上的花瓣是如何撒出去的,或者那琵琶是如何练出来的。
这些回答完美啊,他这哪是看花魁,他这是研究技艺!
“你想上去看看吗?我回去给你做一个,正好老屋前有一条小溪,夫郎可以体验一番。”
陆一鸣感觉到夫郎对莲花的好奇,突然有些手痒,如果小星星穿女装在莲台上跳舞会是怎么样一番场景,光一想到这画面,他突然有些口干舌燥。
那是得做一个密封性好一点的,让夫郎在里头只跳给他一个人看的那种。
“夫君无需这般麻烦,我不过是第一次见这花灯表演,有些好奇罢了。”
陆一鸣表面点点头,心里却略有些遗憾。
一曲《元夕》结束,若水姑娘放下手中的琵琶,朝怡香楼上嫣然一笑,轻歌曼舞。
平静的水镜映着岸上的繁华景象,整条河道热闹非凡,陆一鸣抬头朝怡香楼雅座上望过去,坐在上位的人冲他点头致意,看来这人很早就注意到他们了。
“是顾焕?”
裴星也看见了那位拿着玉扇的人,神情清冷,与在他们家蹭吃蹭喝时的模样大相径庭。
这人不是悦来的当家吗?看着其他人恭敬得到模样,好像不仅如此。
陆一鸣还未回答,冯廷玑一脸错愕:“你们认识顾焕,顾大人?”
顾大人?顾焕可没说他在朝廷当值,陆一鸣也略微有些惊讶。
也是,谢承估计是个将军,那么顾焕官职在身也不是没可能,先前他们还以为对方只是个皇商,看来并不尽然。
这么想着,陆一鸣又朝怡香楼的对面屋顶若有似无得瞥了一眼,黑暗中的人同样看见了他。
“见过几面。”
“你可以啊,陆兄,居然认识这一次解试朝廷派到江州府的督察官。”
顾焕身旁的人是他的父亲,曾邀请过顾焕到府上,他与对方也不过是一面之缘,顾大人能不能认出他来还是个问题,如今却见连他父亲都要恭敬的人朝陆一鸣打招呼,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至于陆一鸣所说的见过几面的说辞他可不信,不熟的人会特意朝人打招呼?
冯廷玑已经没有看农家子一样看着陆一鸣,暗自想,这人不会也是京城来的吧?或许只是家族谁犯了事,受牵连被贬五河村。
反正他没从这人身上看出一点儿农家出身的痕迹,就算是知道他们身份也不会畏畏缩缩,毕恭毕敬,相处下来,反倒他们自愧不如。
射箭,射箭不行;武斗,武斗不行;举重,举重不行。
现在连他们最拿手的策论都比不过,陆一鸣思维可比他们灵活多了,反倒是他们,更像是在纸上谈兵。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人,样样都比你出众,样样都比你有天分,你还觉得对方本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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