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上,梁钊喊梁绯絮坐他身侧,李皎凤离得远了,面上的笑多多少少有点僵硬。
中秋晚宴与其他晚宴没什么不同,都是吃酒看舞看杂耍,说有趣也有趣,说无趣也无趣。
梁轻鸢与梁缨坐在一处,偶尔聊聊天,更多的时候,她在看人。
看梁钊以及他身侧的梁绯絮。自打秦妃死后,梁钊对梁绯絮愈发宠爱,宠爱到仿佛其他几人都是捡来的。
她冷哼一声,目光往旁移,梁媛和廉冠也在。
这两人也是孽缘剪不断,暗里都吵得脸红脖子粗了,在外头竟还能表现出恩爱非常的模样,演技怕是比戏园子里的台柱子都强。
“六姐,看什么呢?”梁缨端着酒杯凑过来。
“看戏。”梁轻鸢端起酒杯与她碰了一碰,笑得意味深长。近来,将军府应该更热闹才是。
身为梁轻鸢的暗卫,风羿自然也来了中秋晚宴,隐身于黑暗之中。
他一手拿着木头,一手拿着刻刀,频频抬头。
仔细想想,其实当梁轻鸢的暗卫也好,至少梁轻鸢跟梁缨的关系不错,他能时常见见梁缨。璃姑姑死后,她便是灵族的圣女,然而她并不懂窥天术。
不懂也好。
倒不是他怕死,早在父亲说出祭司的由来时,他便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只是,他答应梁轻鸢要保护她一辈子。
中毒那几日,梁轻鸢紧张他紧张得不行,一日看六次,还亲自喂药,生怕别人要害他。除了父亲母亲,从未有人如此对他。
他心底欢喜,又有些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的感觉。
许是她为他求情的那一刻,他决定陪她一辈子。
风羿一刀一刀刻着,木雕在他手下渐渐成型,是个小姑娘,也是明媚的公主,眉眼间的线条尤为生动,瞧着就像是活的。
“絮儿当得起天巽国第一公主的名头。”忽然间,梁钊说了这么一句。
风羿停下手,他想,梁轻鸢这会儿一定会生气,视线一扬。果然,她气地脸都鼓了。
天巽国的几位公主都美,这些人选人只看梁钊的心思,梁钊宠爱梁绯絮,他们便选梁绯絮,并非绝对的公平。
*
晚宴结束后,梁媛跟廉冠坐上了离开皇宫的马车。
一上马车,廉冠立马放开梁媛,坐得远远的。
梁媛心里恼极了,凉凉道:“廉将军的演技真真好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跟你有多恩爱呢。”
对于梁媛话中夹枪带棒的行为,廉冠也不动怒,心平气和道:“做足样子罢了。公主若想合离,尽管与我合离。”
一针见血。
男女情爱里,总是爱的那个伤得深一些。
梁媛捏紧手,冷笑道:“本宫为何要与你合离?你不会是想着,与本宫合离后娶五妹吧。呵呵,五妹是我们天巽国的第一公主,你也配。”
马车里昏暗,没什么光线。听得她的话,廉冠抬起深邃的眸子,棱角分明的五官一片模糊。
梁媛满脸挑衅,她以为,他们俩都这样了,不会再有更多可能,能让他多跟自己说说话便好,哪怕吵架,也是好的。
她不明白自己对他究竟执着什么。按理说,她是个豁达的女人,没想在情爱上这般放不开。
以前,她希望能捂暖廉冠的心。
如今,她只想看廉冠的不顺心。
任由梁媛如何挑衅,廉冠的脸总是不起波澜。
他性子硬,被皇上赐婚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已是极限,再让他对她千依百顺,宠她爱她,那是毫无可能。
“方才母后说,我们俩成婚一年还没子嗣该去太医院瞧瞧,本宫想不出搪塞的理由便说你有点儿毛病。”说罢,梁媛靠在马车壁上,闭眼讥讽道:“你记得去。”
“……”廉冠沉下脸。这事,以后会有很多。
*
晚宴散场,宫灯一簇簇熄灭,夜色漆黑如墨。
风羿跟着梁轻鸢回到寝殿,利落地跃上横梁继续雕刻。
渐渐地,木雕的衣裳越来越清晰,样式华美,正是梁轻鸢今晚穿的宫装。
“哼!”梁轻鸢气呼呼地脱下外袍往木施上扔去,一念及父皇对五姐的宠爱,她心里就气,跟有团烈火在烧似的。
今晚,他们都说五姐是宫里最美的公主,极尽赞美之词。她不觉得,一点都不觉得。
父皇先说,他们不过是跟着父皇说罢了。
她跺了跺脚,往横梁上看去,哼道:“你说,我跟梁绯絮谁好看?”
风羿手上动作一顿,果断道:“你好看。”不知从何时起,他对她的称呼变了,开始用“你”了。
梁轻鸢纠结着今晚的事没发现,发现了也会不介意。
“骗人,我不信。”梁轻鸢两手撑在被褥上,用力踢着自己的裙摆。她心里门儿清,自己有多不讨人喜欢,这皇宫里的宫人怕是没人会喜欢她。
可他们越是怕她,她就越要作恶,让他们更怕自己,如此循环。
“卑职从不骗人。”她打开话头,风羿索性收起了木雕,侧身往下看去,认真道:“卑职可以发誓。”
“好吧,我信你了。”梁轻鸢扬起小脸,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冬天为何还不来,我想看雪。”
风羿见她闷闷不乐便问:“公主看到雪会开心么?”
“嗯……”梁轻鸢拔了发髻里的簪子扔在地上,“咚”,发髻如瀑直下,几乎铺满了她的背部,“不知道,就是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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