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还是会托人送的吧,”游熠伸手隔开枯桠的长藤条,“顺便替我送束洋桔梗。”
虞柚:“为什么是洋桔梗?”
他挑眉,一语道破:“这是你妈妈最喜欢的花…你不知道?”
她完全不清楚。虞颖从未在她面前展示出“喜欢”的一面,永远只有“厌恶”的负面情绪。厌恶她选了钢琴,厌恶她演技不够精湛,厌恶她去做女团。
虞柚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但能知道她讨厌什么。
他却是截然相反。
年幼时面对他就不舒服的劲又开始了,只要想到他享受过她从未有过的温情,无端的嫉妒就分裂开来。
她没有否认,站在郁郁葱葱的藤蔓里,“我一定要知道?”
游熠:“这不犯法,但的确很奇怪。母女关系发展成连陌生人不如,还有仇人的嫌疑,你在不满什么?”
他很少用标准的严肃脸讲话,大多时候都是云淡风轻再加点薄笑,内敛又暗含着少年气,就这么俘获众多至死不渝的迷妹。
现在这么一下,是有点慑人。
“她最起码给你铺了路,一手抱着你入了这个门,这个世上没有完美的原生家庭,你不能要求你的母亲在严格要求你的同时,又给你宠溺。”
“你想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到什么时候。”
这些刺耳的说教,她听过无数次,散布在各种网络里。
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从他的口中说出。
虞柚脸色愈发的白:“这又关你什么事?我的人品你早明白,又何必高估我的私德。”
“我活在我的世界碍你眼了吗?”她浑身长出像仙人掌般的刺:“还是你本来就很喜欢教别人如何当女儿?”
火药味过浓。
虞柚甚至觉得任何人都能指责她的不是,但偏偏他不行,没道理吃了糖,还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评判。
“游老师,”助理追了过来:“虞老师,监制那边问能继续了吗?怕天黑,大家不好搬运器材。”
“现在就回去,”虞柚应着,顺手把没喝过的抹茶拿铁塞回游熠的手里。
他被她幼稚的举动给扯出了笑意:“桌上别的都是苦的,只有这一杯甜。”
她回头,冷冷地瞥道:“人生就是要多吃苦头。”
助理忙别开眼,假装听不见后边的僵持,大步跑回大部队处通风报信:“回来了,温馨提醒,柚姐好像生气了!”
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虞柚的各种瓜大家早有耳闻,私底下已经把她想象成一翻脸能把屋顶给掀了的恐怖主义者,进组前也都是各种小心翼翼。
后来想着到底有游熠在,这段时间也算过得和谐,众人刚安心不久,猛地听到这声报告,手里的活忽然不敢动了。
“是因为被游老师说了吗?”
“这肯定是,刚刚NG了快五次了,导演不得指点下?”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游熠把人叫走地偷偷教育。”
“!!!就是为了给柚姐面子啊。”
“对的,你看官博下,游老师的粉丝们还小心翼翼地让柚子别发疯。”
“呜呜呜我们游老师这么温柔的人,怎么能被甩脸色呢。”
“不行,得让她清楚什么规矩,怎么能被说几句就生气?”
哆啦愣愣地站在角落里听着,想说大家还真不把她当外人,张嘴想要帮虞柚说几句,就听到有雪地靴踩在枯叶上的声音。
虞柚回来了,表情阴晴不定,眼尾下沉看起来还挺唬人的。
总之,她一走近,方才还扬言想要制裁的工作人员纷纷闭上嘴,乖巧,安静。
被这气氛带着,哆啦也怀疑两人是不是真干架了,再看到游熠手中的抹茶拿铁时,才放心地拍了拍心脏的位置。
饮料还完好无损,一滴未漏。
看来火药味还没浓到互浇头的份上。
虞柚:“怎么了?”
哆啦收回手,跟她咬耳朵:“从你们走回来的几十秒里,我眼睁睁看着小姐姐说你好像生气了然后演变成你把游老师给欺负了。”
“你就光看着?”
“我还听了啊,我怕我一出声就被当成卧底给捶飞。”
“难怪,”虞柚把吸管插进咖啡里,“我就说这些眼神是怎么回事,伏地魔到霍尔沃兹,学生们的脸色都比这红润。”
“……你这比喻很奇怪,”哆啦总结:“但很符合你的形象。”
“那你们刚刚是真发生了什么吗?”
虞柚低头吸了一大口咖啡上来,冷萃冰咖啡在冰块的翻滚中,快速升上来的苦意瞬间席卷到舌尖上。
这段时间很少喝到这么苦的饮品了,大脑尚不适应,微微反胃地让她想松口。
“演员就位,四十三镜第六次——”
场记拿着喇叭呼喊道,游熠也回到了位置上,视线不存在任何皱褶,依旧平静得像镜面地投射了过来。
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彼此都知道他刚刚说了什么,在戳破泡沫后又继续伪装得像不会沾染任何尘埃的君子,继续俯瞰着,暗讽她不知感恩的玻璃心。
她喝掉了一大半的咖啡,整个人都被泡在涩意中,唇齿和心脏都在咀嚼同一种味道。
游熠没有留给她缓冲的时间,她回到方前走位的地方,拍特写的镜头靠近时,她注视着熟悉到不行的设备,紧窒感在刹那间抵达鼻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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