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的小厮一见着人,大惊一声,“三小姐回来了!”
柳府如同湖面般平静的夜里骤然沸腾起来。
不消一盏茶时间,前厅之中挤满了人。
流云和素云红着眼眶扑上来,眼下还有淤青,柳盈月将她们揽着:“我没事。”
二夫人喜极而泣,擦着眼泪道:“没事就好。”
大夫人同柳侯坐着,上下打量着柳盈月,眼见她仍穿着那日的喜服,摘了凤冠,华发披肩,脸上却干净整洁,忽然问道:“是殿下送你回来的么?”
柳盈月还是点点头,反问道:“我不在这几日……韩公子呢?”
大夫人忽然垂下目光,“那日之后你下落不明,韩凌又受了惊后卧病在床,所以韩尚书做主,为韩公子……退了婚。”
“韩公子病了?”
“此事原也不能怪你,是韩尚书过于古板。”大夫人默叹一声,看着她,“既然婚已退,你也不必挂心他,时辰不早了,先去沐浴吧。”
府中原没有热水,趁着下人还在预备时,柳盈月回了小院,问素云:“大婚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素云上来替柳盈月梳头,叹道:“当日队伍才走出城西,有很多人突然闯出来,奴婢叫小姐,小姐也没有应,奴婢们拦不住……”
“后面呢?”
素云吸了口气,“……贼人劫了公子的马,把小姐拐走了。”
说到这里,柳盈月也觉得奇怪。
当日,她上了轿子后便感觉昏昏沉沉,不知什么时候竟睡过去了。
况且她睡得浅,不可能一路颠簸她全然未觉。
除非……
她哑了一下,半天没能说出话。
素云不知所以,仍继续道:“小姐被劫后,我们先去找了大公子,又求了太子殿下,已是全力找寻,但一无所获。”
素云是什么时候见的殿下?
他明明把自己关在东宫,却对外瞒着,是为什么?
“京中人都猜小姐如今已经遭遇不测,即便是回来……”素云已噎,不知该怎么讲述近日京中的流言蜚语。
柳盈月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定定地答道:“我没事。”
“可是小姐被退了婚,日后寻夫家,也会遭人诟病。”素云咬着唇自责,“都怪我们没有护好小姐,倘若小姐有什么事端,我和流云也不活了。”
为人诟病,再嫁……
柳盈月忽然想通其中关窍,不由得身体发寒。
*
柳盈月回来的第二日,宫中便来了人。
太后才得了她回府的消息,忙不迭将人接入宫。
出来迎接的是棠灵姑姑,一见着柳盈月,先将她拦了下来,是见她精神尚好,才领着她往寿康宫里走。
太后一见着她,苍白的眼神之中瞬间染上了光亮。见人来了,朝她招招手,让她坐在身边,拉过她的手,动了动唇:“今日穿的单薄了些。”
柳盈月手有些寒凉,被太后的手心包裹着,淡淡的檀香萦在鼻尖,霎时心安。
太后替她理了理鬓发,叹道:“那些事,哀家都知道了。”
柳盈月一僵。
没人知道那两日,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也正是因此才猜测不断。
即便是她说,被关在东宫两日,也不会有人信。
柳盈月垂下了头,看起来有些茫然无措。
太后瞬时心疼起来,连忙抚着她的背:“回来就好。”
正说着,门外又有嬷嬷走进,“太子殿下来了。”
一见到裴阙,太后的心情顿时舒畅,裴阙走近时,柳盈月自觉地走到旁边,太后却对她道:“你先下去吧。”
柳盈月虽不明所以,但依言退下,路过裴阙时,他也没有丝毫反应。
还未出殿,她忽然听到身后他的声音:“皇祖母,孙儿已查明幕后主使。”
*
太后倚着太妃椅,目光恢复了如常的严肃,“是谁。”
“主使有二,其中一人已在围剿时被射杀,另一人已伏法,移送大理寺审理。”裴阙的神色平淡,缓缓道来:“是窦将军之子,国公府世子。”
太后略微有些惊讶:“竟是他们?”
“皇祖母有所不知,柳三姑娘在京中小有名气,但和韩尚书之子定亲之后,他们没了机会,才想出此招。”
“但缙国公得知此事之后连夜上东宫,说何玉辰受人蛊惑,应当从轻处罚。”裴阙说时十分平静,“柳三姑娘故意勾引世子,转而弃之不顾,实水性杨花之人,理应受罚。”
“他还能对那个草包有意?”
“皇祖母,他们已非纯粹的臣子。”裴阙道,“窦将军久居边境,已生异心。缙国公身居高位,尸位素餐,这些不做正事的老臣,将损国之根本。”
太后沉默了许久才道:“你放手处理吧。”
“皇祖母,还有一事。”裴阙道,“孙儿愿意娶三姑娘为妻。”
殿内静了一瞬。
太后绷直了身子,声音都变了,“你说什么?”
“孙儿惭愧,没有第一时间救出柳姑娘。”裴阙低着头,似乎有些自责,“她受此劫难,再嫁恐遭人嫌弃,若入东宫,孙儿还能保她一二,不让皇祖母忧心。”
太后慢慢软了下来,陷入沉思。
眼见棠灵上来添茶,终于沉声道:“去请柳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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