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日是太子殿下来接小姐,小姐自然要扮的好看些。”流云不服气道,她瞥见桌上素云刚刚取出的一支翠色发簪,嘟哝道:“怎么戴这个,那支绛紫蝴蝶宝簪呢,最好还配个紫宝石耳坠。”
流云得意洋洋地等着柳盈月夸她心思周到。
“……”素云别过脸去。
只见柳盈月听完,越过流云的一只手臂,点了湖绿色的衣衫。
然后在妆奁盒子里选了碧色攒金祥云发簪。
“就这样吧。”
流云不解地看着自家小姐,试探性将湖绿色那件递了过去,“小姐见太子殿下要穿的这么素净嘛?”
柳盈月接过后笑道,“不是因为想见太后娘娘,也不是因为要见殿下,只是我想穿这件。”
“再说了,今日只是乘东宫的马车前去上清园,殿下事务繁忙,未必会亲自前来。”
流云噘着嘴巴,不情不愿地另一件放回衣柜。
不情愿是真的,小姐明明生的那样好看,却总是素面示人。今日就是见着太子殿下的大好机会,为什么不趁此机会叫殿下惊艳一番呢?
流云回来时,柳盈月已穿戴好,湖绿荷纹将小姐衬的十分娴静淡雅,一如往常。
缺月悬于晴空,柳盈月已在前厅等候着。
不一会儿,容安腰间别着长刀跨过门槛,朝她拱手道:“柳三姑娘,有请吧。”
容安在裴阙身边如影随形,见到他,柳盈月几乎能确定,裴阙也来了。
柳府门外停着一辆马车,四方的檐角挂着玄色的流苏,是东宫最明确的象征。
柳盈月由流云搀着上了马车,一掀门帷,便见裴阙坐在马车正中央,闭目养神。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裴阙的眉间在一瞬间有几分松动。
“殿下。”她唤道。
里间的人脸色未有丝毫变化,也不应,似是没有听见。
太子殿下没有应声,这马车她也不敢上。
正将门帘放下时,她看到裴阙那清冷双眉微微蹙起。
他开始丧失耐心了。
柳盈月很快地走进马车,在一旁规规矩矩的坐下。
裴阙也不抬眼,只道:“启程。”
车轱辘摇摇晃晃转起来时,柳盈月尚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马车行驶得飞快,窗边的锦帐被外头的风吹得呼呼作响。柳盈月不得已,扶着马车的窗柩才稳住自己的身子。不过刚用过早膳,如此颠簸,感觉有一团火要从腹中烧上来。
她感觉自己后背已在发冷汗,但脑中莫名蹦出昨日柳梦姚的那句话。
裴阙爱记仇。
柳盈月知道,他也是真在生气。
为什么生气,她不知道,但这么整下去,等会到了太后娘娘面前,她可能只剩下半条命了。
她艰难地咽了咽,吐字时气息微弱,“殿下。”
他没动静。
柳盈月大着胆子又喊了一声,“殿下!”
裴阙依旧不曾抬眼,淡淡启唇,“何事。”
突然她就不想再说了。
万千思绪过眼,她暗地里轻嘲自己,手中攥紧,别过脸去。
裴阙见没了后话,先是皱眉,而后缓缓睁眼。柳盈月坐在车厢的一角,低着头紧抿着略泛白的唇,身子绷着,手肘抵在背后的车厢上。
“是嫌马车不够大?”裴阙问道。
“臣女不敢。”
裴阙思来想去,才推出另一个可能,“你觉得马车太快?”
柳盈月面上微微泛红,故作冷静道,“臣女的婢女……身子略微娇弱,恐怕受不住这一阵颠簸。”
坐在车厢外的流云极力克制着声音对容安道:“容侍卫,我家小姐向来身体柔弱,真、真经不起这样的……”
容安点点头,但半点没停下。
流云腹诽这个冷面侍卫千八百回。现在对我家小姐不闻不问,以后有的是遭报应的机会!
终于,马车里有人沉着声音喊他,“容安。”
容侍卫才将缰绳一拉,逐渐缓下马车。
马车之内,一片风浪后的残局。柳盈月从锦帐之下撤回手,理理衣裙。
马车虽慢了下来,但烧心之感并未多好转。
柳盈月倚着车厢,依旧是低着眸子,“臣女知错了。”
裴阙眉心一跳。
“昨日臣女不该以小事叨扰殿下和豫小王爷的清净,更不该不得殿下应允便私自上马车,请殿下降罪。”
声声恳切,也尽是冷意。
“你……”
裴阙后半句哑然在喉,只见她鬓边碎发映着她木然的脸色,马车内再度陷入安静。
他脸色沉下来。
这不是他的小皇后。
即便一样的如水一般的眸子,一样的鸦色眼睫,但绝不会见着他只想躲避。
裴阙移开目光,在虚空中看见一个穿着月白色斗篷的女子站在东宫大殿门口,刚一看见她,满眼星子一瞬绽开。
而后浸满笑意温温柔柔地喊“殿下”。
骤然收回目光,裴阙又恢复一贯的漠然。
不久,马车已然停下。
裴阙默然从柳盈月身边经过,下了马车。柳盈月腹中缓和不少,才重新支起身。
流云掀开门帷,“小姐?”
柳盈月用帕子压着下唇,应她一声,再由她搀着下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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