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政天生粗神经,当下光顾着吃他二姨夫给他端上来的炒得喷香喷香的大花生,根本没察觉到崔湛南的险恶用心,含糊道:我以前也没怎么见过他,就前些年跟我妈回来走亲戚的时候见过一面。他不是我三舅姥爷的亲孙子,是我舅后娶的老婆带来的孩子,应该叫继子。不过虽然他跟傅家没有血缘关系,但因为从很小的时候就来傅家了,孩子也听话懂事,所以家里人都拿他当亲生的看。听说这孩子学习挺好的,也挺出息,好像考了个挺不错的大学。现在应该还在念书吧。
崔湛南眉角一动,心有点儿痒痒:那这么说他也就二十来岁?
估计也就刚过二十吧,还是个小屁孩儿。
崔湛南嘴角的弧度逐渐加深,他抬起脸透过屋内的窗户看向外面院子里张罗一众老爷们儿搬运纸牛纸马的男孩儿,眼中兴味盎然。
两人就坐了这么一会儿,面前桌子上的花生壳就堆了一座小山。刘政心满意足地喝了口茶砸吧砸吧嘴,满口留香。
还是东北这边儿的大花生大瓜子儿香,回头咱俩走了得多买点儿带回去。
崔湛南挑了挑眉,倒也没有反对。只不过他脑子里想的跟刘政可不一样,他想的都是要买多少箱,分别都送给谁。最起码王董、张局和冯处长就得一人一箱,再有其他的
小政儿啊,这一路奔波辛苦了吧?
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崔湛南一瞬抬起脸看向来人。
进门的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脊背挺直穿戴也很立整。而他心心念念的人就端正地站在中年男人身后。崔湛南一下子就直起了腰,下意识用手抹了抹嘴。
刚才他也吃了不少花生,不确定嘴上有没有沾上什么。在心上人面前他可得时刻注意自己的形象。
大舅!刘政亲切地站起身,拉着那个中年男人也坐在炕沿上。而男人身后的傅星霖便也跟了进来。炕沿边坐了一排,三个大老爷们儿基本把炕沿边儿都坐满了。
崔湛南赶紧往旁边蹭了点儿,留出一个空,热情地冲傅星霖招手:星霖,坐这儿!
傅星霖顿了下,似是对崔湛南如此自然又亲切的称呼有些不适应。但也只是停顿了一瞬,便礼貌地笑了下坐了过去。
啧,这长得好看的人真是干什么都赏心悦目。就只是淡淡一笑,都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傅星霖几乎是贴着崔湛南坐下的。
崔湛南能够闻到他身上的油烟味儿、柴火味儿、还有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想来在他们来之前还在厨房帮忙来着。
这些味道都抵不上崔湛南身上名贵香水的味道来得好闻,但对于崔湛南来说,就是有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这位是中年男人看向崔湛南,问刘政。
噢,这是我朋友,崔湛南。刘政笑着给两人做介绍,湛南,这是我大舅。县高中的数学老师,还是名师呢!
什么名师?就是个普通的人民教师。男人失笑。
崔湛南对中年男人的印象很好,第一眼就觉得他身上有一种读书人的文雅气质,怪不得能教出傅星霖这么好的孩子出来。他礼貌地笑了笑:我跟政儿是一起玩儿到大的发小,那我就跟政儿一样叫您大舅了,大舅好。
哎哎,你好你好。
崔湛南这人最擅长的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本性虽有点儿顽劣,但装起人来绝对像那么一回事儿。
就好比现在,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是一个儒雅谦和、懂节知礼的年轻人,跟嚣张跋扈、玩世不恭这种词根本搭不上边儿。
坐在他身旁的傅星霖不自觉看了他一眼。
一瞬间崔湛南心里更自得了,心想:没见过世面的小子,被迷住了吧?
一早我就去殡葬公司了,才把这些纸物件儿运回来,也没赶上你们来。大舅语调温和而亲切,我看院子里停了辆大黑车,是你们的吧?
刘政:啊,是我的车。他挺了挺脊背,最近才买的,那什么,停院子里是不是占地方了?
刘政心虚地看了眼崔湛南,而崔湛南但笑不语。傅星霖将两人的眼神交流都看在眼里,不自觉地又看向崔湛南,眼中一片了然。
崔湛南本来就对傅星霖有意思,结果这小子还总盯着他看,给他看得心里直痒痒。他便也抬脸看向他,淡淡地挑了下眉。
然而傅星霖只是收回了目光,抓了两个花生低头认真剥起来,没再看他。
崔湛南:这小子可真勾人。
没有没有,院子大着呢,一辆车能占什么地方?大舅立刻说道,哎呦小政儿真是出息了,都能买得起这么好的车了。从B市一路开过来得挺长时间吧?
十个小时左右吧。
哎呦,那可累坏了吧?
刘政笑:还好,我俩换着开,不咋累。说着手指了下崔湛南。
这么远的路换着开也够呛啊,咋不坐高铁呢?大舅眼神真诚。
刘政脸一红,他又不能说自己是为了装逼才累死累活开了八百多公里。于是他轻咳一声胡诌道:噢,那什么,坐高铁也是在D市的高铁站下车,从市里往梡县来还得坐长途,太折腾,还不如直接开过来。
崔湛南听着刘政的胡侃瞎侃,低下了头极力忍住了才没笑出声来。他坐在最边上,所以那舅甥俩并没发现他忍笑忍得辛苦,连肩膀都在颤抖。但是坐在他身边的傅星霖倒是感觉到了。
他再次转过脸看他,脸上也带了些笑意。崔湛南也看向他,虽然憋住了笑,但那张脸却是通红通红的。尤其被傅星霖这种带着善意和笑意的眼神看着,更是觉得心跳加速了。
傅星霖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不自在,只见他把手里剥好的花生仁放到了崔湛南手心里,淡道:尝尝。
崔湛南一瞬间觉得心花怒放,跟吃了蜜糖似的。
哎呦,可给你累坏了饿没饿?大舅心疼地看着刘政,我让星霖给你们做点儿吃的吧?
不用,我们不饿。而且刚才还吃了这么多花生。
这花生好吃吧?好吃的话等你们走了多拿几箱。
刚我和湛南还说呢,走之前准备买几箱带回去。
自家就有还用上外面买?大舅笑了,你二姨夫家里就是做干果批发生意的,回头直接在你二姨夫那儿拿就行,要多少有多少。
那多不好意思啊?
有啥不好意思的?都是自家人客气啥。再说了,这东西也没几个钱,想吃管够。
刘政嘿嘿一笑: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啊。
用不着客气。
说着刘政从兜里掏出一个鼓囊囊的信封塞到了大舅手里:大舅,这你拿着。三舅姥爷的身后事儿咱家也帮不上啥忙,我爸妈在外省一时还走不开,全靠你前前后后忙活了。
这可不行。大舅摇头往回推,你能回来大舅就很高兴了,这钱你自己留着。
大舅!刘政使了些力气把钱又推了回去,这钱您必须拿着。这可是我爸妈交给我的任务,我要是完不成他们得抽死我!再说了,这些年你们一家照顾着三舅姥爷是既费心又出钱的,这钱就当是我孝敬我舅姥爷的了,也当是感谢你们了。说什么你都得拿着。
舅甥俩你推我往的,最后这钱好不容易让大舅收下了。大舅哽咽道:小政儿真是出息了
看着这一幕,崔湛南抿了下唇,也从口袋里掏出钱包。
傅星霖又看了他一眼,不自觉挑起了眉毛。
作者有话要说:
人类求偶行为罢了
第003章 尴尬到家
原本答应刘政来梡县的时候崔湛南就备好了钱。怎么说这也是他最好的哥们儿的亲戚,他肯定是要表示表示的。来之前他包了五千,结果在见到傅星霖之后他决定再加点儿。
毕竟展现财力也是表现自己雄性魅力方式的一种。
只不过他兜里还真没有多少现金,毕竟现在也很少花现金,就现在钱包里面躺着的这一万块还是来梡县之前他特意取出来以备不时之需的。早知道就多取点儿了。
崔湛南把这一万连同信封里装好的五千全拿了出来,也起身走到男人面前:大舅,这您拿着。来之前我也没准备太多现金,一点儿心意。
男人吓了一跳,赶忙站起身:这可使不得。你是客人,怎么还能
大舅,崔湛南失笑,我都叫您舅了怎么还是外人啊?这些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您就放心收下吧。操办老人身后事儿多的是需要钱的地方。就算不需要,这钱您留着自己花也成啊,就别跟我客气了啊。
说着崔湛南就把钱塞进了男人的怀里。
不行不行,这真不行,这也太多了
刘政笑着按住了舅舅的手:大舅您就收了吧。您不知道,湛南可是富二代,有的是钱。您收了这钱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影响,这也是他的一片心意。
男人坚定地摇头:就是世界首富也不行,那不是我的钱我不能收。人家再有钱那也是辛辛苦苦挣的,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样,孩子啊,男人看向崔湛南,大舅就留五百,剩下的你全拿回去吧啊?在咱们这块儿,关系非常好的亲戚白事儿随礼也就五百了。听话啊。
崔湛南沉默了两秒,然后笑着问道:大舅,我就问您,您把没把我当外甥?您要说有就不能把我和刘政区别对待啊。这钱呢,您就当是小辈孝敬您的。您要是实在觉得不妥,这样,以后我只要来这边出差或者来玩儿,都来您家蹭吃蹭喝怎么样?
男人被崔湛南这一通说得哑口无言,憋了半天才低声道:我当然把你当自己人看待,不用你给这钱大舅也肯定好好招待你,可这也太多了
既然当我是自己人,别的就别管了,嗯?
好说歹说的终于让男人把钱收下了,崔湛南略显得意地看了眼身后一直很沉默的傅星霖。结果这小子并没有看他,而是面无表情地垂眼剥着手里的花生,只剥不吃,不知道在想什么。
崔湛南那兴奋劲儿弱下去了不少,一直盯着傅星霖看。
就在这时外面院子里传来了汽车的声音,是第二车纸物件儿到了。老少爷们儿都上前去帮忙搬纸货,刘政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花生皮碎屑也准备去帮忙。
崔湛南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展现自己魅力的机会,于是便也跟着出去要帮忙。哪怕他还挺打怵那些个邪性东西的。
傅星霖也沉默地起身,看都没看崔湛南一眼便闷头要往屋外走。他们两个在最后,于是崔湛南很自然地就拉了他一下:你怎么了?
傅星霖被迫停下脚步转过脸看他:什么怎么了?
你好像不太开心。崔湛南跟人精似的,自然能看出来傅星霖情绪不对。
傅星霖静静地看着这个比自己成熟也比自己成功有魅力的男人,顿时觉得自己那些少年人的自卑与敏感无比丑陋。他停顿了两秒,缓缓拉开一个笑容:有吗?我没有不开心啊。
崔湛南皱了下眉,看着男孩澄澈干净的眼眸,一时间也有点儿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判断错了。他一瞬笑开:那就好。
傅星霖刚要抬脚出去,想了想还是转过身又看向崔湛南。崔湛南立刻抬脸看他,眼中闪烁着期待的亮光。
傅星霖欲言又止,犹豫了半晌还是委婉道:你脸上有东西。
男人脸上的笑容一僵:什么?
男孩儿抿了抿唇,指了指自己的嘴角说道:有一片花生皮沾在你嘴角了。我刚才一直看你就想提醒你来着,但又怕你尴尬。
崔湛南迅速抬手摸向自己的嘴角,果然蹭下来一小块暗红色的干花生皮。他石化了。
感情刚才他就顶着这么一张滑稽的脸冲傅星霖各种抛媚眼来着?而傅星霖频频看向他也不是什么暗送秋波,而是
那一瞬间,崔湛南体会到了最极致的社会性死亡。
看着男人尴尬僵硬的表情,傅星霖方才那有些阴郁的心情忽然变好了许多。他以拳抵唇掩住了唇角的弧度,转过身径直出了屋子,把空间留给崔湛南让他自己好好消化。
崔湛南挫败地看着自己手指上的花生皮碎屑,觉得自己一世英名就败在这小小的碎屑上了。他的美男形象全都毁了!
自我发泄了几分钟后崔湛南迅速调整好心态,并且还对着屋内墙上挂着的老式镜子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确保自己仍旧帅得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崔湛南一向对自己的颜值很有自信。他爸他妈都是长得一顶一好看的人,生出来的他更是从小好看到大。从上小学开始一直到现在,二十年来追他爱他为他要死要活的男男女女十只手都数不过来。所以在感情这一块儿,他挑选对象的标准是相当严格的。
尤其是外貌这一块儿,一般漂亮的他都看不上眼。不过反过来说,只要够好看,不管男女他照单全收。
或许这就是他每一任伴侣都不会超过三个月的原因,实在是因为选择太多了。以他的条件,就没碰见过看上了还追不上的人。
不过傅星霖绝对是他见过的所有男孩儿里长相最绝的了,就冲他那张脸,他也必须追到手。
崔湛南很快就从里屋出来了,进到院子里后便直奔傅星霖过去了。他们正在从车上往下搬纸物件儿,看见崔湛南出来了傅星霖自然道:搭把手。
崔湛南张了下嘴还不等反应,怀里就被塞了俩纸扎人。那小纸人儿面色惨白笑容诡异,崔湛南看了一眼就把眼睛撇开了。他平生最怕的就是鬼神这些东西,平时连鬼片儿都不敢看,所以他立刻就想把怀里这俩东西扔开。
可一想到傅星霖就在旁边儿看着呢,刚才都丢了一次人了,这回说什么也得绷住了。于是他高仰着脖子看着蓝天,身体僵硬地抱着俩纸扎人儿走去了院子南角,把这些纸物件儿都堆在那儿。
到了南角好不容易把怀里的东西放下,看了眼旁边摆放的纸房子、纸牛纸马这些东西,他无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只感觉一阵凉意直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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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泪做零——木松音(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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