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我最喜欢天蓝色,还有湖绿色,要纯粹那种。黄色和白色在接受范围内,最讨厌黑色。讨厌渐变,觉得很俗气。讨厌大家都常用的设计。另外,我最喜欢的动物是蝴蝶,不过是不会飞的蝴蝶。我经常去看各种展览,热衷收藏蝴蝶和蜻蜓标本。”
郁青早已拿出本子,一一记下。灵感不是一蹴而就,从客户身上出发,往往能带来更多鲜明的特色。
“不知道说这些够不够?”
“还可以。你想象中的婚礼是什么样的?”
“古希腊风吧,每个人都穿着搭肩的白袍,放满各种希腊雕塑,圣经橱窗和天花板,像苏格拉底那会儿的广场。”
“很纯净的美感。”
“还好。”李迎说,“我喜欢简单干净的东西,但是呢又向往深刻。跟我对待感情一样。”
来之前李迎没打算说这些,不过碰到李琦,还是不免让她想到什么:“李琦也跟你面谈过了吗?”
“算是。不过他没说什么。”
“他一向不会说人坏话。”李迎又说,“这是我的第二段婚姻,我想你应该早就知道了。”
“嗯。”或许因郁青的语调总是缓慢而沉静的,而她的表情总是很专注,让人有被牢牢注视、被认真倾听的感觉。
李迎换条腿架着,开口:“跟李琦之前,我有过五段恋爱。每段被甩的时候都是李琦陪在我身边。他总是随叫随到,又很开朗可爱。在我被前前男友甩后,我就想干脆跟他得了,不折腾了。我们迅速恋爱,闪婚,刚开始的确很美好,后来就——”
“怎么说呢,李琦有点像条狗。既可爱又殷勤,失落时抱着他很有安全感,可他每天都汪汪汪叫,时间久了就会觉得很烦人。”李迎盯着郁青的眼睛,“你会觉得我这个比喻过分吗?”
“有点。”郁青回答。
李迎像是轻微叹息了下:“所以我也不打算跟他继续。”
沉静。
“你的新丈夫是什么样的?”
“怎么说?我们是在展览馆认识的,他很博学,能够满足我一切求知欲。又很温柔,业余时间都在钻研各种知识。跟我很谈得来。”
“所以如果我往‘共鸣’方向设计可以吗?”
李迎笑了笑:“好。你很专业。完全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对我的不喜,或者对李琦的同情,或者其他方面的观点,连例行宽慰都没有一句。”
“我不会。”
若说刚才她是微笑,这会儿是真的开怀笑:“你太直了,怪不得喻劲喜欢你。当初喻劲跟我处了三天就甩了这件事,我到现在还记得。他是我的初恋,这件事够我记一辈子。”
郁青不好说什么。
李迎起身:“就聊到这吧,我还约了人吃饭。”
同时接两个案子,郁青下班回了家还是思考如何设计,这次不是想法先行,而是模糊地在纸上画着,寻找感觉。
桌前的手机屏幕亮起。
之前郁青很少会关注手机,创作时就把它静音扔在某个地方。
并没有什么人打给她,客户不多,他们也会挑上班时间给她发微信。
直到喻劲频繁打她电话;
直到有回在电梯碰见隔壁姑娘,对方明示,如果对方并不是跟踪狂,两个人仅仅只是闹矛盾,就还是接电话吧,她快被吵死了。
其实连闹矛盾也不是,纯粹是她不想接,不想跟人交流,不想有人打扰自己。
来电人是林秀莲。
郁青接了。
那边的声音熟悉又陌生:“郁青,好久没给你打电话了。你最近怎么也没来家里?”
“工作比较忙。”
“噢,工作忙啊。那多注意身体。喻劲最近也没怎么回家来,我想问问,他是不是也很忙。”
“他也挺忙的。”郁青说。
“是吗?阿姨想问问你,明天有没有时间来吃饭,家里有新鲜的乳鸽。”
“我可能晚上才有时间。”
“那就晚上。我让刘阿姨提前做好。”
林秀莲向来是不认为她会拒绝的。郁青也没有拒绝。
说好吃饭这件事,双方挂断电话——她们向来也不会谈很多。
郁青去洗澡。
到浴室放水才发现水龙头大概是哪里堵了,出的水流特别小。
前天就是这样,于是她选择了淋浴。
而后她忘记这件事,直到面临同样的情况。
除了工作之外的事情都在拖,生活、爱情、婚姻,她没想明白,就一直不去想。
喻劲说的:不肯面对、逃避。
郁青回屋拿了手机打电话给物业,预约好周六来修。
喻劲说她变了一些,只是自己没发觉。
不是的,郁青知道自己改变了的,当知道有份牢固的爱在身侧,每周运动三次,经常跟人吃饭交流遇见一些有趣的新项目,这段时间晚上她都睡得很足,早上起来精神状态也很好。
像针对慢性病的一种药,半衰期很长,要很久才显现出来。
郁青半蹲下来,左手搁在膝盖上,右手放在浴缸里。
水流太小,只刚刚浸没最底下。
一层温热的水。
灌满需要很久,郁青没有着急,蹲着,很耐心地感受着水流慢慢浸没手指的感觉。
隔日下班后到,阿姨说林秀莲还没起来,她下午四点多刚睡,最近她似乎晚上睡不着,白天又嗜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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