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过略显混乱的街道，迪克发现越往大教堂的方向开，气氛反而越加平静，人们井然有序，街道上有人指挥交通，而他一路被查了五六次的证件，只是来敲窗的不再是流里流气的小混混了。
    “抱歉，能问问发生什么事了吗？”迪克问，“感觉东区变了很多。”
    眼前的男人气质淡定，明显加入过军队，他看了眼迪克：“我们从昨晚工作到现在，市长的命令是以最快的速度做好东区人口清点工作，如果你有空，也可以来当志愿者。”
    他笑笑：“管饭。”
    离昨晚的动乱才发生了不到十八个小时，迪克摇摇头，忍不住笑了：“……这位新市长还真是雷厉风行。”
    如果不是手里头就有案子要忙，他真的不介意来当志愿者，看看市长究竟会把东区变成什么样。
    东区曾经的这座大教堂是哥谭一贯的哥特风建筑，尖顶上栖息着金属制的白鸽，但后来教堂破败，鸽子被拆走，玻璃被砸碎偷走，墙壁上画着各种涂鸦，还有黏糊糊的血迹，只有教堂四角的滴水兽亘古不变，沉默不语地盯着这座城市。
    但如今这里却非常热闹，迪克下车时见到的最多的，居然是白衣的医护人员。
    他把车停在教堂对面，发现整个教堂已经大变模样——
    东区是没有大医院的，从小型诊所出来虽然肠子能被缝上，但得小心自己是不是丢了个肾脏，所以东区人民靠着随便买药和自己缝补勉勉强强活着。
    但此时，临时搭建的行军床从教堂内摆到教堂外，小偷没法偷走的高大玛利亚神像之下，孕妇正在给刚出生的孩子喂奶。有人在呻吟，有孩子在大哭，气味不大好闻，医务人员穿梭在中间，奇怪的是，还有猫在哄孩子——
    戴着有着十字标志的白色项圈，一只黑猫趴在玛利亚神像的肩膀上，而其他猫猫有的蹲在床边，有的用一只爪子按在孩子的额头上……这就是在哄小孩对吧？
    瑞缇显然也懵了，她踌躇不安地站在原地，迪克拉住一个人，问道：“请问米莉·怀特女士在哪？”
    这个被随机选中的路人抱着一大捆墨绿色的帆布，发丝凌乱，满头是汗——迪克看得出来，这是要拉成帘子简单隔开一张张床。
    路人愣了一下，说：“我就是米莉·怀特……你是谁？”
    迪克：“？”
    他犹豫了一下：“是市长女士的秘书，怀特小姐吗？”
    “是我，”米莉无奈笑笑，“先生，是谁让你来找我的……如您所见，我们现在很忙。”
    居然真的是……迪克给她解释了一下瑞缇这件事，并顺手接过对方的帆布，这一大捆他抱起来轻轻松松，在米莉的推辞下他帮助对方把帆布帘挂好了，米莉也听完了瑞缇身上发生的事情。
    “是这样啊，”米莉盯着瑞缇的眼睛，把女孩盯着局促极了，趁着女孩不注意，她伸出双手把瑞缇抱了个满怀，“没关系，你以后可以待在我们这里，收容所收养15岁以下的孩子，其他年龄段的女性会优先受到雇佣，你们可以在这里工作，没关系。”
    瑞缇待在她怀里，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她嗅到好闻的、浅淡的花香气，她感觉自己在花香中软化了。
    米莉向瑞缇，也顺道向迪克解释道：“市长女士要我将这里改造成收容所，本来只收容孩子，但在东区人口登记时，我们发现了第一位孕妇，然后是重病在家等死的人，然后是在帮派斗争中受伤感染的人……因为看见了，所以没办法视而不见。”
    迪克看着她，真心实意地说：“你是个好人。”
    米莉无奈道：“我也是东区人，我出生于犯罪巷。”
    她曾经，其实真的耻于说出自己的出生地点，但在今天，她一遍遍握着那些不安者的手腕，说：“没关系，不要怕，我也来自于犯罪巷。”
    目前工程队在改造教堂二层，变成收容孩子们的住所，而一层暂时会变成病人们的疗养所，米莉牢记着市长的话——除了对孩子，他们不会免费提供帮助，这些人治愈后必须靠工作来偿还。
    下水道工程正好缺人。
    但说不定等他们病好了，下水道都修完了，米莉无奈地想，市长女士，真的是个好人啊。
    薇薇才不知道自己被小秘书暗中发了好人卡呢。
    她正在开会。
    到场的总计37人，这未必是所有市政厅雇员中有着[善良]标签的人，肯定有薇薇还没发现的，这只是她发现了的一批。
    哥谭没有好人吗？怎么可能，但能在哥谭生活下来的好人，大多知道怎么明哲保身，即在自身力量有限的情况下，只能展现出有限的善良，否则早晚会死在哪一起意外中。
    除此之外，其实薇薇还知道某些人有着[正义]的特质，比如警察局长戈登，但目前的东区，其实需要的并不是正义的人——
    太过正义的人无法容忍小恶，别的不说，瑞缇他们这类流莺非法卖Y，理论上全都得入狱。
    所以薇薇需要善良的人为她出谋划策，这些人不仅善良，在社会身份上都是弱者，他们能够站在弱者的立场上考虑。
    “谢尔克虽然聪明好用，但不是好人啊，不能让他全权负责如今的东区，”薇薇可没忘记曾经谢尔克野心大到想把她干掉，“我需要一个新的部门来分权，米莉不够，她玩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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