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阿音转身离开,禅院惠方才松开的眉头霎时间再次拧紧,?他像是忍耐着什么般,全靠良好的教养和自制力才没有当场甩袖走人。
“父亲,?您这是什么意思?”
面容苍老的中年男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叹息道:“惠,你不必对我如此防备……我只是道出了实情而已。”
“难道你真的没留心,高层的那些人对阿音小姐的关注近日愈发紧密?”
“她的意义,?早已超出了你当初拿出的‘式神’说辞,?落在一些有心人眼里,你们的这份契约反倒成为了利用她的工具。”
禅院惠的神色愈发冷淡,他说的这些他又何尝不懂,?不过是由他人之口说出来,?着实令人不爽而已。
“与你和五条悟都交往甚密,身怀独特术式,?不死不灭的式神之身……”与禅院千鸣的苍老面孔不符的,是他灼灼目光,?直指人心,“如此多的特质集中于一人,这还不足以引起那些老头子的注意吗?”
“只是阿音小姐幸运就幸运在,?她在咒术界的引路人,是你和五条悟。”
“所以,目前没有人敢动她。”
但是这种微妙的、脆弱的平衡,即将被圣物打破。
“即使你和五条悟反对,那些老家伙也定会执意让阿音小姐拾起神乐铃,主持圣物的开光仪式。”中年男子嗤笑道,不知是在嘲讽谁,“这不仅仅是因为阿音小姐最具备资格,也是他们的一种测验,为了看清她的能力极限的测验。”
“就连天皇陛下都会默许呢。”
圣物的开光仪式。
在新年祭典的神乐之舞上,五条悟曾提及过。
【驱祓邪祟,重唤旧灵】。
纵然神女有天大的伟力,一千年封存于尘世,被魑魅魍魉污染殆尽的圣物,许愿的效力也不知被削减到只剩几分。
为祓却污秽,祈愿神灵的神乐舞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那需要绝对纯净的咒力,强大稳定的储量。
就连禅院惠都不符合条件,因为从黑暗的阴影中汲取力量、御使妖物式神而修成的咒术,不够纯粹。
说来也无奈,咒术界人丁稀少,两极分化十分严重,顶尖的那一拨人里,符合神乐舞条件的居然就只有五条悟一个。
可惜,五条悟也败在了性别的门槛上。
禅院惠面无表情地心想。
话锋一转,中年男子又劝慰道:“你也不用太过忧虑,说到底,这并不是什么坏事。惠,你之所以感到别扭,不过是因为阿音小姐被赶鸭子上架,一旦献舞就彻底暴露在了民众目光下吧?”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禅院惠:“你再不能将她藏匿于金屋中,她也不再是独属于你的百灵鸟……”
禅院惠:“哈?”
黑发青年抬眸,用一种仿佛看傻子的眼神瞥向他。
他的表情一言难尽,嘴唇微动,全凭最后一丁点仅存的孝心才没有当场来一句“你是不是戏太多了”,然后拆了他父亲的台。
禅院千鸣沉默,假装无事发生地转移了话题。
“不出所料的话,开光仪式会定在夏末举行,与其逃避现实,还不如让那姑娘好好准备一番。”
丢下这一句话,男子便匆匆离开了。禅院惠:“唉。”
麻烦事太多了,他好心累。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给五条悟去信一封,和他郑重商讨这件事。
【五条悟亲启:
有关于圣物的开光仪式,私以为最好不要让阿音过早暴露在民众的视野下,她还尚未成长起来,不适合担负起那么重的负担。
所以,我这边有一个提议。】
因为两家都在京都内,一天就足以信件往返数次,当天下午,禅院惠就收到了五条悟的回信。
他的回信一如既往的颇具个人风格,没有格式,没有敬称,随随便便的敷衍态度,与其说是信笺,不如说就是一张小纸条。
当然,禅院惠也不是在意这些虚礼的人,相反,五条悟的这种单刀直入毫不拖沓的作风,更让他觉得舒心。
五条悟只回了一句话。
【什么提议,说来听听?】
为了省去笔墨,禅院惠干脆也丢掉了麻烦的书信礼节,学着他开始写小纸条。
【不妨换一个人来代替阿音。】
两家的信差,今天的晚饭上多添了两个鸡腿。
为了犒劳他们这一天的跑生跑死。
禅院惠此话一出,五条悟的质疑当场就来了。
【我也想,但如果咒术界有符合条件的人,我们还至于如此苦恼?】
禅院惠收起信笺,面色平淡地挥毫洒墨。
给五条悟来了个王炸。
【五条悟,你觉得如果你女装,骗过神明的概率有多大?】
这一次,五条家那边许久没有音讯,像是忽然哑巴了一样,和他们先前频繁通讯形成了鲜明对比。
大概三天后,一张显然被蹂.躏过的、皱巴巴的纸条被送到了禅院惠的手中。
【我是不是该感谢你相信我的咒力水平?】
字里行间都能看出五条悟的咬牙切齿。
禅院惠略有点苦恼,蘸了蘸墨水,企图通过工整的字迹来表明自己的认真。
【我并没有开玩笑。你想想看,全日本的咒术界,同时具备“纯净咒力”、“浩瀚储备”、“强大输出”、“精细控制”这么多条件的只有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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