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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山寒[种田] 第128节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救人竟然会被牵连,这、这去哪儿讲理去!
    李青文在脑中飞快的细数他在律书中读过的章文,心中微定,道:“二哥是清白的,完全不知情的时候卷入这种案子里,人犯也没有逃脱,按照律法不会被重罚,待那边审完,二哥应就没事了。”
    大家伙恍然的看着李青卓,“是、是这样的吗?”
    李青卓点头,“我并未与任何不轨之人相交,不会有事,只呆在家里好了。”
    方氏等人长出了一口气,李青文却把李青卓拉到外间,虽然着急,却只敢压低声,道:“二哥,你受伤了!”
    李青文抓着左臂那处被血浸透的地方,李青卓这才发现察觉到,“旧伤罢了,不碍事。”
    才不听他说这个,李青文扒掉他的外衣,过来问事情的李青瑞见状也上手,很快,伤口便露了出来。
    这的确是一处旧伤,疤的颜色都变了,流血的地方不大,带着厚痂,伤口处一个紫色的手印触目惊心,仿佛这快要愈合的伤口让人生生的捏的崩开了一般。
    这道刀伤,李青文是从方氏嘴里听到的,说是她们瞒着李青卓出京城北上,路上被流匪抢劫,李青卓救人的时候被砍伤。
    他们追问时,李青卓都说好了,那这个手印是怎么回事?!
    不等李青文他们开口,李青卓重新穿好衣服,“这点小伤不算甚么。”
    流完那点血,药都不用上,很快就会好的,他担心的是别的。
    第132章
    京城三百里之外的码头, 大批官兵突然来到,把守码头,查检停靠船只。
    夜色还未消去, 所有船上人被驱赶下岸,有官兵上船查验, 有官兵审察这些船员。
    江淙站在船老大的后面,被官兵举到脸边的火把烤的面皮生疼。
    “姓甚名谁?”
    “张常庆,临肃流犯,来京送年礼土贡。”江淙如是回道。
    他旁边这几十个人里, 都是临肃的, 随船的官员都走了,船长也去大吃大喝,只剩下他们在船上留守。
    官兵询问的并不仔细,并不像是在寻人,问完便让所有人留在原地,责令他们不准上船。
    这样一直折腾到早上, 天边发白, 有人大着胆子问,他们的吃的都在船上, 在岸上吃什么, 喝什么?
    忙了一个晚上的官兵个个也都没有好脸色,并未搭理。
    几百上千个各地的船员, 站在岸边, 缩着身子,吹着西北风, 喷嚏震天响,饿着肚子忍了半天, 吃了一肚子的气。
    晌午过后,上头终于大发慈悲,只准一个船上出两个人上去取吃的和穿的,剩下的人要在原地等着。
    这两个人还是官兵选,再由官兵看着一同上船。
    临肃的这些人跟其他渔民和船员不同,是流犯身份,在这种时候都老实的很,冻的鼻水长流,也都不敢吭声。
    官兵走到他们跟前时,一个个都低着头,生怕惹到事端。
    官兵原本点了站在前头的两个人,不经意瞥见了个头高的江淙,突然就改变了主意,“那个大个子,你出来!”
    江淙跟船老大往他们的大船上走,两个官兵跟在后头,四个人登到船上,其中一个官兵喊住了江淙,“你叫甚?家是哪里?”
    “张常庆。”江淙回道,“明州人。”
    “抬起头来。”官兵盯着他,一脸狐疑,“我听你口音像是洪州人。”
    “罪民却去过洪州讨过生活,算是半个洪州人。”江淙如实回道。
    两个士兵对视一眼,半天才开口让他去取东西。
    江淙去到船舱里,船老大低声问道:“没露馅吧?”
    跟江淙处了这一个多月,他越发看出来这个年轻人挺靠的住,还想以后继续往来,并不愿意他折在这里。
    江淙还没说话,上面的人已经在催了,赶紧动手拿东西。
    背着行李和粮食往下走时,船老大瞥到,那俩士兵一直在盯着江淙看,心不由得忽上忽下。
    这多人,东西不少,一趟可拿不完,他们继续回去。船老大一直留心着,所以一下就发现,这次的官兵换了,不是那两个年轻的,这俩面色黝黑,年过四旬,看上去像是头目。
    心惊胆战的上了船,船老大和江淙再次进船舱时,俩官兵也跟了下去,其中一个把舱门踢上,将船老大关在里头,另外一个把宽大的刀柄横在江淙面前,“小子,我看你不像是常出海的,身上的味不够。”
    “官爷好眼力。”江淙平静道:“罪民第一次上船,许多东西尚且弄不明白。”
    那官兵上上下下打量江淙,突的一歪头,“你小子是不是跟我打马虎眼?过来,我好好审审你!”
    江淙跟着他往后面走,船老大听到他们的话,顿觉不好,敲了敲舱门,小声道:“官爷,小人有事禀告……”
    留在外头的官兵挪开了脚,冷冷的看着他,船老大手里拿着石头一样的东西,双手递过去道:“官爷,这是块一两三钱重的龙涎香……我们船上的新来的不懂事,若是有得罪两位官爷的地方,还请高抬贵手。”
    那官兵笑了,没拿他的东西,拍了拍船老大的肩头。
    江淙跟着另外一个官兵到了船尾,那人绷着脸道:“说说,你为啥长的像我的侄子,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就把你抓起来,大刑伺候。”
    江淙一脸无奈,“冤枉。”
    那官兵突的笑了,一拳砸在他的胸前,“你个臭小子,到现在还跟你叔装!”
    “丁叔。”江淙终是开口叫了人,“我这不是怕耽搁你们公事。”
    丁杰,洪州西江府中卫第八护卫营的头目,抓着江淙的手臂,一脸激动神色,“高了,也壮实了,精神头可真足,难怪刚才小六他们俩都被你给骗了!”
    小六就是第一次看守他们上船的官兵,他看着江淙眼熟,没盘问出来,回去便跟丁杰说了,所以才换的人。
    丁杰很清楚江淙不该出现在这里,被别人知道,必定会引起麻烦,所以在岸边时没有吭声,到了船上,这才开口。
    江淙早就认出了他们,所以才会这般平静。
    “你咋会在这里?”丁杰一边打量江淙,一边问道。
    江淙便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丁杰咂嘴:“你小子都这样了,胆子还是这般大!留在临肃还好些,被人发现还有由头,你竟然敢一路跟船到京城来,这要是被人查出来,离开边城几千里,给你按个逃跑的罪名,你可是罪上加罪了!”
    被发现的后果早就清楚,江淙不说话,听着长辈的教训。
    见面不易,丁杰说了两句便不再揪着这事,道:“你爹写信应该跟你说了吧,曲将军和任大人都往洪州去信,盘问你们的案子。曲将军惜才,不忍心你就此埋没,还向刑部发文过问此事,任大人也向朝廷上书,禀明你们在西江府立过数不清的大小功劳,希望朝廷从宽处置。”
    江淙点头,丁杰突然的握着拳头狠狠的砸了船舱一下,愤愤道:“零零碎碎的不说,那年洪州发洪水,你们营每日每夜的出去救人,不顾安危,救回来上千的百姓,喝了不知道多少污水,换回来那么条人命!还有沉船那几次,也都救了数百人,这么大的功劳,竟然比不过一些破烂丝绸和纸,这个狗屁世道!”
    在他们看来,这些贡品就是做衣服的料子和写字的纸,就算再金贵,能比人命更值钱?
    为了这些个东西,他们前前后后死了十个人,其他人还要被流放极北,实在是不服气!
    这些事情,被流犯的这些人心里和嘴上不知道骂了多少次,最近这一年多倒是没听说了,乍一听到,江淙微微叹了口气。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废话!”崔伍从外面走进来,“好不容易见上一面,说点高兴的。”
    江淙叫道:“崔叔。”
    崔伍笑道:“大侄子,你们船上的人刚才要贿赂我放过你,你知道叔从来不吃这一套。”
    知道他说的玩笑话,江淙并未在意,崔伍道:“你小子是个能耐的,在哪里都能混出名堂来,你给家里寄回去的方子有用,你爹做出了蜡烛,现在正集大家伙,准备一起做事。”
    经他一说,丁杰才猛然想起了这个重要的事情来,道:“对对对,你爹也找了我们,这回我们大家伙都要靠你才能过上好日子了!”
    知道洪州那边也有相似的漆果,李青文把做蜡烛的法子让江淙写到家书里,洪州那边收到信,便开始弄,终是成了。
    参和做蜡烛的,自然是边城这些人的亲属,所有人都知道这是门多大的生意,商量之后,又找上了其他关系亲近的府兵,一起做蜡烛,都能赚钱,还不担心被旁人觊觎。
    不过洪州那边的野漆树数目不多,远远没有森林这边的油果子树多,一年能做的蜡烛有限,他们正筹划着买地,栽种漆树。
    崔伍和丁杰对江淙交口称赞,江淙心里明白,这是李青文的功劳,他一个人燃起边城这些人的希望,连洪州那边的也都一并照顾了……
    “对了!”崔伍一巴掌拍在江淙的肩上,冲他挑眉,道:“马永江他爹在洪州给儿子挑媳妇呢,其他人家也在相看姑娘,既然能坐船到临肃,咱们洪州这些姑娘以后去边城,也少受些车马颠簸之苦。”
    江淙愣了一下,道:“这是怎么回事?”
    “啥咋回事?”丁杰一脸理所当然的神情,“你们既然在边城站稳脚,也该成家,一个两个的都不小了,赶紧去娶妻生子,朝廷可没禁着你们娶媳妇吧,赶紧把香火延续下来才好。”
    “我们现在是朝廷罪犯,没有自由,都不知道以后会发生甚么事,娶亲岂不是害人!”江淙皱眉道。
    “你别急,你爹没给你挑。”丁杰哼了一声,“你爹就是个老顽固。”
    “这事家里头一定会写信告诉你们。”崔伍道:“他们还没商量好。”
    仗着岸上一半都是自己人,丁杰和崔伍也不急着下船,江淙问道:“叔,你们不看着城门,为甚来守着码头?”
    提到这个,两个人都是一脸憋闷,“我们这次来京城宿卫,可是被上头这些人折腾死了,一天一个主意,一天一个命令,真是把我们当狗一般支使!”
    听着他们的抱怨,江淙剑眉紧皱,“叔,这不对劲。”
    丁杰和崔伍忽的不再说话,半晌,两个人才小声道:“听说皇上快要不行了……”
    京城各方在斗法,他们这些人只能闭紧嘴巴任由差遣,只希望脖子上的脑袋能好好的留在原地。
    第133章
    李青宏和李青顺几个人在包饺子, 李青瑞在擀面皮,方氏在和面,她没吃过饺子, 不知道咋弄的,只是按照李青宏说的揉面团。
    李青文此时正坐的笔直, 回应着二哥的一个个问题,他的腿上躺着一个小脑袋,像是被吵到了,软软的身子一个劲的想往被子里钻。
    李青卓点点头, “读书百遍其义自见, 你的功夫没有白费。”
    李青文的腰还没塌下来,就听到他二哥道:“我另外还准备了一些书,你也要好好看,读书不能懈怠。”
    李青文面如死灰,双眼无神的望着窗外,为、为什么大过年的, 他要遭受这些……
    像是在解救李青文一般, 躺在他腿上的小孩,突然喊了一声“饿”。
    李青文弹跳起来出去给他找吃的, 李青卓则开始整理幺弟接下来的要学习的书。
    后头的灶间传来炒馅子的香味, 豆丁大的孩子抱着果子啃的一脸满足,外面阳光从树杈间落下, 满地斑驳。
    一切看上去都很平静安逸。
    但明明是喜庆的节日, 外面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往来的只有穿着整齐划一的官兵。
    全城戒严, 不单李青卓出不了门,整个外城也看不到一个百姓, 官兵把守着各个要道,进入的城门早就关闭。
    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但该过年还是得过年,京城的百姓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不干他们事情,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李青卓的左边邻居扒墙头借酱油,说说小孩子贪玩,把坛子给打了,但烧菜还少不了这样东西。
    右边邻居问他们家都有啥肉,他可以买,可以可以用东西换,他家在屠户家定了二十斤猪肉,看着样子,是吃不上了,没肉吃咋能叫过年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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