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风直言道:“娘,恁多人一起吃饭,话多的就吃亏。”
陈氏笑了,接下来不咋开口了,他儿子心心念念让她吃的鱼,可不得好好尝尝。
吃饭时天都黑了,好再今天有个大月亮,旁边再点几根松明,啥也不耽搁。
李茂群去营地里拉了一车酒来,会喝的一人,不人分了半杯,喝完使劲吧嗒嘴,“够劲!”
有人嘴巴快,说是这酒是李茂群做的,杨树村的人都开始冲着李茂群道:“行啊,你小子到了边城,会了这多东西!”
李茂群笑道:“你们想喝,以后我多酿点,只要你们不嫌弃。”
有酒喝谁嫌弃啊,大家伙都连声谢他。
这次可真是真真的饱饭,所有人都放开了肚皮。
这地儿大的怕是马都跑不过来,他们啥也没有,就有一身好力气,在这里好好种地,以后的日子再也不用犯愁了!
吃完,有的起来溜达,有人躺在草地上,看着辽阔的星空,问:“我咋觉得这地儿的天比咱们并州的高哩。”
“是吧,我看也是这样。”其他人煞有其事的道:“要不这里咋恁宽敞哩。”
是宽敞,宽的令人心狂跳个不行,土肥地阔,他们要是在这里扎根,以后的子孙都跟着享福!
背井离乡的愁绪、一路饿肚子赶路的艰辛、对陌生对方的不安……种种,种种,也抵不过他们多看这里几眼。
李青宏拦着一群想去河边玩耍的孩子,怕他们落水遇到危险,同时也跟各家大人叮嘱了一遍。
因为家里人都在这,李青文也没回营地,晚上就在外头歇一宿。
有人喝了酒便倒下打呼噜,有人还在兴奋的说着盖房子的事情。
李茂贤和李茂群等人坐在一起低声说着秋收的种种,他们要盖子得快点,必须得入秋前住进去,要不随时都会下雪,大人倒是能忍,孩子可受不了这个冻。
李青文原本躺在娘亲的腿上,听着听着就打起了瞌睡,陈氏扯了个薄被盖上,李青文没有挣扎的就睡了过去。
明明睡在露天的野外,可身边都是亲人,他这一觉睡的格外沉。
蓝蓝的天,白白的云,清爽的风,鸟儿一声声清脆的叫。
平时安静的河边此时很多人在忙碌,有人提水,有人和泥,有人割草,有人网鱼,有人挖地基,有人一边走动一边用木棍划线,赫然是一副忙碌的景象。
一只蚂蚁正在寻找食物,和其他小伙伴走失,不小心爬到一个高处,它到处爬,想要找下去的路。
李青文是被脸上的痒意弄醒的,他伸手摸了一把,慌不择路的蚂蚁掉到了地上,赶紧往野草里面跑。
天光大亮,河边地上多了一片片土坯和圆滚滚的木头,旁边原本又高又密的野草消失不见,李青风已经带人去桦树林砍木头了,小孩子一边叫一边在草丛里抓虫子。
陈氏端着稀饭送过来,“仔儿,醒了,吃口饭。”
李青文眨巴眨巴无神的大眼睛,“娘,我睡了几日?”
听着他这傻里傻气的话,陈氏噗嗤一声笑了,“不过是多睡了一个时辰,咋还糊涂了。”
李青文接过稀饭,一边吃一边看着四周,他真的只晚起来一个时辰吗,咋地基都挖好了一大片,土坯都干了似的……
他怀疑的没有错,有人睡了一觉,半夜就起来开始干活了。
这些人还不再少数。
到了地方,安心了,劲头足,都想早点把房子盖上,一家老少安置好,美美的躺在热炕头。
孙永浩这个白面书生,在边城几年,干活似模似样,土坯脱的又快又好,一点都不输旁边的人,李青文走过来,问他,“你家的房子盖好了没?”
“盖好了。”孙永浩抹了把汗,道:“蒋大哥和你们乡亲帮着弄的,五间正房可宽敞了。”
他们准备了恁多年,这次一盖就盖了个大的,家里人都可以住的舒坦。
李茂贤他们顶着大太阳走了很多路,才将将把各个村子的地方给划出来,划完又找周从信问行不行,点头后才动的工,那个时候李青文还在睡觉。
陈定新他们沿着河走,找了适合烧砖的泥土,立刻马不停蹄盖砖窑。
大点的孩子在四处割草,小的点背着篓子捡马粪,他们现在就得为过冬做准备。
看着忙的脚不沾地的众人,李青文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做点啥。
不过,很快他就有事做了,有人想要去看他们种的地,不干啥,就瞅两眼。
这里面就有李茂贤和李本善还有郭大全他们。
李青文在前头走时,莫名有些心虚,因为今年的地,他种完就走了,后来的两次薅草和趟地,都没在……
这些长辈路上本来还问他两句话,待看到那一片片整齐的庄稼,一时都不开口了,只定定的看着。
好,好啊,闭眼之前能种恁多的好地,吃再多的苦来这也值了。
地和庄稼还有亩产的事情,来之前李茂贤已经跟村里人都说了,跋山涉水两千多里路,也不能让乡亲们两眼一抹黑的就扑过来吧。
即便早就知道,亲眼看到还是不一样。
从地头开始走,李茂群在旁边告诉,这块是谁的,那块是谁的……
走到郭大永他们的田地时,看着里头又粗又壮的野草,郭家的几个长辈脸皮子烧的慌。
回去之后,郭大永被他们族里的长辈教训了一通,因为他们帮着挣钱,去年和今年的地没咋好好收拾,这两年的粮食产量也比其他人的少一截。
郭大永他们低头听着,一个字也不敢说,他们是庄稼人,把地伺候成这样,在村里可是要被笑话的。
他们现在也后悔,早知道家里头旱的都种不下地,一文钱也不会去赚,定把地收拾的妥妥当当的,没粮食吃可是会饿死人的。
教训完,长辈们又开始安抚,知道他们先来边城不易,以后族里和村里人都在,他们就能歇口气了。
第100章
各家各户热火朝天盖房子的时候, 江淙还完银子回来了。
他说要带李青文去个好地方,俩人便骑马出了营地。
刚走了半日,看到与周边一片荒草争夺养分的小树苗, 李青文道:“哥,这不是去桦树林的方向?”
第一次去桦树林时迷路的经历让李青文刻骨铭心,所以从营地到林子这一路都栽上了小树, 虽然现在一个个的还没有野草高, 但他相信,总有一天,这些小树苗会长大长高, 这样以后他们寻路再也不用靠江淙的眼睛。
江淙点头,他却是要去桦树林,不过不是去砍树,而是另有目的。
到处都是野草, 这个时节不用带草料,马背上只有一兜子炒高粱米,算是轻装上阵, 俩人一日能走大几十里。
可能是他们这条路走的多了,兔子野鸡啥的避开了这里,一路上并没有遇到啥野物,偶尔看到一两只迷路的,江淙也没有动手,他更想早点到地方。
眼瞅着快要到桦树林, 一直没有看到李青风等人折返。
李青文有点担心, 小四哥比他早出发好几日, 按理说应该到了, 砍树很容易, 他们人多,大半日应该就装满车,家里都等着用木头,他们应该更会快些……
因为担忧,俩人更是加快了速度,从那个高高的山坡往下走,李青文急切的看着远方,试图寻到李青风的踪影。
这个时节微微热,天空蓝的像是宝石一般,云朵洁白而单薄,四周一边碧绿,偶而一处,繁花似锦,远处好似刚下过雨,一道彩虹当空而挂,广袤的土地像是一幅生动的画。
此时俩人却无心欣赏这美景。
江淙最早看到了桦树林的边缘的情形,神情微变,唇角紧抿。
又跑了一阵子,李青文才瞧到,桦树林边有散落的车和砍下来的树,这些车很熟悉,就是他们拉出来装木头的。
但是车仍在这里,不见人也不见马,砍木头的工具散落在一边。
出事了!
这是他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念头。
是野兽还是敌人?!
俩人骑马到了近前,李青文心急如焚的看着周遭,好像没有野兽肆虐的凌乱痕迹,但草丛中却有一滩血。
看到那红色,李青文眼一晕,难道人被抓走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江淙下了马、爬到旁边最高的一棵树上,眯着眼睛查探四周。
穿过重重枝叶,越过高低不平的野草,他在西北的方向瞥到一个身着麻衣的背影,那人正在跑,胳膊甩动时,隐隐有一片血色洇出来……
“在那边!”江淙跳下树,指了指方向。
李青文立刻调转马头,和他一同冲进了桦树林中。
进了树林,江淙便无法再看前头的情况,但他刚才记住了那人的位置,只要循着这个方向,一定能追的上。
他俩骑马,前头的人是跑着,不到一刻钟,李青文就看到了江淙说的人,喊道:“茂胜叔!”
李茂胜正焦急的跑着,听到后面马蹄声时,本来一喜,回头看到李青文,惊讶的停下来,“仔儿,你咋来了?”
李青文看着他受伤胳膊,急道:“发生了啥事,咋就剩下你自己了?”
“哎!”李茂胜使劲喘了几口气,“别提了,马跑了,没牲口拉木头,我们都出来找马了!”
李青文愣了一下,他想过许多情形,却没料到事情是这样的,道:“你们没事就好,刚才可吓死我了。”
不过还没庆幸完,他就开始发愁,家里都眼巴巴的等着木头上梁,没有马,这远的路,木头光靠人可扛不回去。
没有木头房子就封不了顶,快要到来的冬天咋办?
趁着歇口气的功夫,李茂胜告诉他俩,他们砍木头的事情,让马去旁边吃草,结果干完活,长毛马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只剩下他们从营地马厩里牵来的几匹还在低头吃草。
十七八匹马没了,他们恁多车可没法拉,所以李青风带着人骑着没丢的马去追了,他们也着急,遂到林子中四处寻马。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李青文指着他的伤,“这是咋弄的?”
“砍树时不小心被树杈子刮了,没甚大事。”李茂胜愁眉不展的道。
李青文从怀里掏出一瓶止血药,“叔,你俩腿咋也跑不过四条腿的,回林子外头等着,碰到其他人也让他们回去。马丢了再想办法,林子这大,要是走散了,找不到人,那可是出大事了!”
他说的有道理,李茂胜进到林子有些分不清方向,自觉帮不上忙,不敢逞强,听李青文的话便往回走。
李青文的心放下一半,驱着马,和江淙继续往桦树林里跑。
接下来又陆续碰到不少人,全都被李青文劝回林子外头。
虽然之前没咋深入桦树林,但看到过野猪和野兽的留下的痕迹,这里并不安全,尤其是对于手无寸铁的乡亲们来说。
越往里走林子越密,骑马经过时,头和脸被枝叶划的生疼,还会有虫子掉到脑袋上,李青文现在已经不寻思拉木头的事了,只要把人一个不少的好好的领回去就行。
现在就剩下小四哥他们那几个骑马的人还在林子里头。
李青文有点自责,雅库特马本来就是野马,他们牵回去后没咋驯服,就大刺刺的用起来,出了这事也是他太大意。
一看他那飘忽的眼神,江淙就知道李青文寻思啥,拨开旁边繁茂的树枝,道:“那些马老实听话,这次突然跑,应是另有缘故,现在甚也别想,先把人和马寻到。”
边山寒[种田] 第10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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