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晚上,他们住的这里都萦绕着一股肉香,伴随着这香味,众人慢慢入睡,守夜的人也没闲着,一边说话,一边拔猪蹄子和猪耳朵上面的毛。
第二日一早,众人把剩下的骨头和肉都吃的精光,打出的饱嗝都是油香味。
李青文他们再次出发,这回想要走的远些,草料和食物都备的足足的。
他们所在的位置靠近森林边缘,所以草木和树都很杂,往北走了半天,李青文竟然在灌木丛中发现了沙棘。
沙棘树光秃秃的,一簇一簇的黄色小果子在雪中很明显,李青文摘下一个,果子冻的很结实,放在嘴里,半天才能含化,然后便是一股令人口中绽放无数唾液的酸。
沙棘被称为维生素c之王,李青文从前尤其喜欢喝沙棘汁,在这里能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他很高兴。
见李青文看着小果子眼睛放光,李青风和江淙便一起摘,沙棘上棘刺多,俩人都被扎了好几下,各自摘了一袋子。
李青风往嘴里塞了一把,待那股酸味在嘴里炸开时,他的脸像是遭受了重创,扭曲的令人害怕。
其他人都笑他,“你啊你,啥味都不知道,就往嘴里塞那多,下次可得长记性。”
酸的原地蹦高,李青风到底也没吐出来,大家伙也都是佩服他,到嘴里的东西着实难出来。
记住这个地方,李青文等人并没有摘太多沙棘,再次往北走。
李青风上次在范阳城的弓箭铺子做过事,他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向来十分在意,听工匠们说了那种木头做弓箭好,他都记的清清楚楚,一边走,一边打量周遭的树木。
“橡木、铁木、桧树木和柳木都可以做弓……”他口中念念有词道:“竹子、雪松、柳木、杉木可以做箭杆……”
其实桦木也是极好的做弓箭的材料,只是大梁的人从前没怎见过这种木头,用的不过,并没有太多经验。
江淙也说了,他在范阳城带回来的几支桦树木头做的箭就很好用,这片森林中也有桦树林,暖河旁边就是大一片。若是其他没有再撞不见桦树,离开之前,李青文必定会去那里好好搜寻一番。
直到现在,他依旧坚信,楛矢石砮定然和桦树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他们往北走了一天,之觉得前方的风越来越大,帐篷都有点抗不住这喧闹的风,睡觉之前还得再做一堵挡风的墙。
森林边缘,大的野物不多,都是兔子和野鸡啥的,李青风的箭没有白练,“嗖嗖嗖”的射了一通,十下能射中五次,比江淙是不行,但跟其他人还能较量一番。
他们在野外宿了一晚,翌日再行时,发现不单风大,雪还越来越厚了。
原本只是没膝盖,现在大腿半截都快要陷进去了。
李青文觉得这里应该是个风口,因为他往森林里面横着走几百步时,那里的风和雪明显比外头的要小。
就在大家伙纷纷说去里头走时,江淙看着东边的雪地,道:“有十几匹马。”
众人心头俱是一跳,这地方怎么可会有马,难道又碰到了普句人?
“咱们还是悄悄回去吧,上次抓了普句的皇子,咱们跟普句算是结了仇,被发现岂不是得动手……”有人忧心忡忡的道。
“是啊,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现在人少,不宜跟他们硬碰硬,早点折回去,避开他们。”
“这里离咱们驻扎的地方也不远,万一他们进森林,很容易便会碰上,得赶紧回去告诉头儿一声。”
说着说着,众人便有些慌乱,江淙一直看着东边,李青文突然想到什么,抬手就去挡他的眼睛。
他到底慢了一步,雪镜里的瞳色微变,江淙道:“只有马,没有人。”
其他人愣住了,只、只有马,那人死了?
李青文拉了江淙的胳膊一把,江淙心领神会,弯下腰看着他。
李青文盯着他的眼睛瞧,没察觉到什么异样,这才松开手。
李青风兴冲冲的跳下爬犁,道:“那我们去把马牵回来!”
江淙也准备去看看,其他人虽然心有疑虑,但都听江淙的。
大家调转方向,不再顶风往北走,而是向东去。
除了江淙,其他人只看到前方一片白茫茫,偶尔有两株孱弱的小树露出半截身子,哪里都见不到马的影子。
江淙在前头带路,李青文坐在爬犁上,四处张望。
往东走雪也很厚,别说人了,马腿深陷在雪里,走起来都很吃力。
见状,李青文便下来,趟着雪走。
他个头最矮,走着走着,雪就卡到了裤裆,想使劲都使不出来,李青文欲哭无泪。
见他这般,江淙就把爬犁上的铁锨拿下来,边走边铲雪,硬是铲出了能容纳一人走的小道出来。
怕他费力气,李青文便道:“哥,铲掉上面一层雪就行,只要不太厚,我都能走。”
“不费事。”江淙说着,将铁锨插到雪里,微微一豁,沙子一般的雪扬到旁边,地上只剩下比脚踝高一些的雪层。
这下,不光其他人,连马也跟着省了大力气。
往前走了好久,众人终于看到了江淙口中的马,有灰色的,有白色的,约莫十七八匹的样子,它们在雪中只露出半个脑袋,别说离远了,就是隔个二三十步,也不容易瞅见啊。
他们的靠近,让那些马有些慌张,但它们好像陷在雪里了,不咋能动弹,只是鼻子里喷出的白气更多了些。
众人走到近前,这才发现,这些马十分特别,很矮,鬃毛却很长很乱,身上没有笼套和马鞍,不像是有主的马。
周遭并没有人活动的痕迹,也就是说,没有危险。
大家伙终于放下心来。
李青文则有些担忧。
他认出这些是雅库特野马,这群马中有一半都是大着肚子的,肚子里应该揣着马驹,但它们的状况看上去不咋好。有几只就那么卧在雪里,口鼻上覆了厚厚的一层白霜,眼睛垂着,仿佛随时都可能会闭上。
江淙也发现了,这群马是被困在了深雪之中。
李青风拿绳子套在其中一匹马的脖子上,那马只是摆了摆头,并没有怎么反抗。
但当李青风打算把它拽过来时,马却摇摇欲坠,前蹄一软,跪在了雪上。
“它们饿的没力气了。”
李青文说完回身,江淙也跟着,他一个人便把爬犁上的高粱袋子拿下来,然后拆开了上面的线绳。
李青文从里面捧出炒熟的高粱,递到那匹马的嘴边,跪在地上的马用舌头舔着卷着,很快便吃光了。
李青风愣了一下,撒开手里的绳子,转身用自己的皮袍兜了满满的熟高粱,蹲在雪上喂马,顺便拿掉马睫毛上的冰凌。
见状,其他人也都纷纷去拿高粱喂马。
江淙看了那匹大肚子的母马,道:“快要生了。”
他们在马厩旁边住了恁久,跟着老邢头给许多马接生,算是有了不少经验。
雅库特马冬日以雪下草为食,这里的雪厚,草却不咋茂盛,可能是消耗了太多体力,公马都饿成那样,需要更多营养的母马状况可想而知。
李青文用布袋子装满高粱放在每匹马的跟前,能自己低头吃的更好,不能吃的,便用手捧着送到嘴边。
江淙则用铁锨把周围的雪铲起来,堆成一圈雪墙,挡风。
看样子他们今天是走不了了,有人收集柴禾在旁边架起了火。
李青文半跪在一匹白色母马身前,手放了半天,它依旧不去舔食,看上去十分虚弱。
见状,江淙从爬犁上搬下一盆冻糖稀,直接放在火上烧,待里面的糖液化开,便让人按着那匹马的头,往它嘴里倒温热的糖稀。
这么一盆糖稀,不能一次都给它喝,还要分给其他母马,剩下的半盆放在一边,待晚些时候再喂。
折腾了半晌,天都快要黑了,众人在雪墙里扎了帐篷,当然,这帐篷是给母马住的,其他人都缩在雪窝子里头。
盆里装雪化成水,端去一个个的喂给马喝,顺便把枯草垫在母马的身下。
吃了食物,又喝了水,公马恢复的很快,母马则没甚大的反应。
大家看着一动不动的母马直叹气,这样的天气揣着驹,实在是太过辛苦。
一群马卧在这里,大家挂心,只随便炖了几只兔子,没人去动熟高粱和油炒面,这些东西马可以吃,但是肉马可吃不下。
亏得他们这次出来,带了许多干粮和草料,要不真喂不起这些马。
深夜过后,大家又给马喂了一次食,这次高粱里面掺了一些盐,
给这些马喂食,甜枣它们就得委屈的吃雪下的冻草。
雅库特马蹄子大且厚,刨雪很有力,而且它们习惯了这样进食,甜枣他门就不擅长。
所以,李青文等人大半夜的时候,一边铲雪一边薅枯草,给甜枣它们弄吃的。
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李青文和江淙一夜没睡,俩人在帐篷里守着这些母马,一边估量着,剩下草料和高粱可能只够它们吃两顿的。
两顿应该不足以让它们完全恢复体力,尤其是母马,但现在这情形,这些马也没法跟着走回他们驻扎的地方。
自然是不能把马丢在这里的,所以,得回去取草料接着喂养。
他们一共才出来十几个人,现在还得分成看着马的,还有回去拿草料的,着实让人有些头疼。
当然,也可以不用看着,怕只怕,他们走后,母马突然下驹,它们本身就没甚气力,若是没有人帮着,可能大的和小的都有危险……
所以,还是有人留在这里比较稳妥。
天还没亮,江淙就把其他人叫起来,说要回去拉东西,问那几个会给马接生的人愿不愿意留下。
他们都点头,李青风也说要呆在这里。
江淙并没有问李青文,自己走,他必须得跟着。
就这样,天还灰蒙蒙的时候,江淙等人再次往回返,才出来两天,爬犁就空了,后面拴着几匹公马。
第79章
李青文等人回到临时营地时, 可把蒋立平他们吓了一跳。
爬犁上空空如也不说,还少了一半的人,难道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不测?
“这、这是咋了?”一众人围上来问道。
“没事。”李青文解开爬犁后面的绳子,牵着公马拴在旁边的树上, 道:“半路碰到一群陷进雪里的野马, 它们许久没有进食, 我们带的草料不够,回来再取些。”
这时大家伙的目光才落在马身上,这马又矮, 毛又厚,看上去很老实, 脖子上套根绳子就那样乖乖的站着。
听说雪里还有七八只母马没法回来,有人立刻把帐篷里的草料和高粱抬出来, 装在爬犁上。
李青文又拎了一袋子盐和一口袋小米, 不待他开口, 周瑶便坐到了爬犁上。
几乎没有停歇,装上草料, 李青文他们便往回返,不过这趟后面多了几张爬犁。
边山寒[种田] 第8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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