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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61)

    窦惊澜绷紧腰,第二次坐下时才缓缓后靠,抵住了靠枕。
    他手向后,抓住靠枕的一角不放。
    手感柔软又厚实。
    如果窦米现在下来,就知道他平静的表情下面是什么意思。
    他在高兴。
    那边人接着问:少爷,要甜口咸口的呀?
    江汜拍拍窦惊澜的肩膀:你喜欢甜的咸的?
    窦惊澜问:饭吗?
    江汜:嗯,主菜。
    窦惊澜:咸的,窦米也是。
    江汜问那边:听见了吗?越快越好,不然饿死鬼去你们门前砸招牌了。
    那边人被逗乐:哎,我都记下了少爷,三十分钟内没人上门儿我把头给您寄去,等好吧您。
    江汜把电话挂了,说:再等三十分钟就能吃了,走吧,看看你睡哪间屋。
    窦惊澜:你住在哪?
    江汜卡了下壳。
    他也还没选呢。
    窦惊澜在他尴尬的表情里走到冰箱门前,打开双开门的冰箱。
    空无一物。
    窦惊澜说:这房子里一点人味儿也没有,你是刚搬来吗。
    江汜补救道:我刚搬过来没多久,都没弄呢,正好我们一起住,晚上去趟楼下超市吧。
    窦惊澜说:晚饭我做行吗?
    江汜:这我怎么会说不行,肯定的。
    江汜走过来把丢人的冰箱门关上,推着他走:看屋子看屋子,看喜欢哪个。
    窦惊澜后背抖了一下,但没躲。
    一层三室一厅,一个主卧两个次卧。
    窦惊澜在主卧停住,说:这里好大。
    江汜:嗯,我一个人住还挺空的。
    他顺畅地顺着窦惊澜的话问下去,像只主动走进陷阱的羊一样,说:要不你和我住一屋?次卧确实有点小,床也小,晚上睡觉滚一下就下去了。
    窦惊澜本意不在此,可江汜真的提议了,他自己没有半分拒绝的意思。
    他空咽一下,俊秀的喉结随之滚动。
    这是他思考时下意识的动作。
    江汜视线不知怎么就被吸引,落在那处走不太动。
    他竟然想咬一下。
    窦惊澜在他眼前晃了下手:看哪呢?
    江汜回神,继续将自己的刚才的话合理化:没、没看什么。想好了吗,别纠结了,和我住一屋呗,收拾屋子都方便了。只用收拾一个。
    窦惊澜:好。
    他答应了才想起来,如果窦米要接着和他住怎么办,就听见下来的脚步声。
    窦米扒着旋转扶梯的扶手朝这边喊:汜哥,我哥选好屋子了吗?!
    江汜大声地替窦惊澜回答:选好了!我俩都住一楼!你呢!
    窦米喜出望外:那我一个人住二楼?
    江汜失笑:都是你的!
    窦米兴高采烈地跑回去。
    江汜:过会儿下来吃饭!
    二楼远远传来闷声:听见了!
    窦惊澜看着把手圈在嘴边当扩音器的江汜,不受控地提了提嘴角。
    他察觉到,又仔细把自己的唇角压平。
    江汜看见了:哎哎哎哎。
    他伸出两根手指按在他嘴角两边,帮他提起一个微弱的弧度:干什么,怎么不笑了,笑得多好看啊。
    他啧了一声:人工就是不比天然,不像啊,再笑个呗?
    窦惊澜被他逗乐。
    江汜:哎,这就对了。
    他收回手背在身后,使劲搓了搓,想把温热,但又一路顺着密集的血管烧进自己心里的温度搓掉。
    但他没成功。
    指尖依然滚烫。
    身旁少年温和的笑让接触的地方不停升温。
    *
    饭送来的很快,用餐车盛着,装菜用的是大小不一的精致木盒,菜在里面,外面什么也看不见。
    外送的服务生听经理吩咐,特地给江汜带了一句:江少爷,这不得夸一句生死时速?
    江汜:牛经理让你在我这贫的?
    服务生点头。
    江汜:就这一回我着急,以后慢点来。
    服务生:是家来客人了吧?我们该做的,谢谢您关心,善良能辟邪的。
    江汜:借你吉言,辛苦了,再见。
    江汜上楼喊窦米,站在二楼楼梯口远远看了一眼,发现她躺在吊椅里闭着眼翻了个身,吊椅跟着晃荡,她却没有醒的意思,像是已经睡着了很久。
    他笑了笑,又拐回去叫窦惊澜,想让他把窦米叫醒再吃饭,免得睡着睡着从吊椅里翻下来。
    没想到窦惊澜也在沙发上睡着了。
    少年抱着一个柔软的羊绒抱枕,侧躺在沙发上,柔软的头发落在沙发垫上,面孔却健康偏硬朗,显得不近人情。
    江汜想要叫醒他的念头在他和缓的呼吸里消失。
    他蹲下来念叨:怎么都睡这么快,这么多吃的,我自己可吃不完
    话音消弭。
    半蹲着的少年抬起手,捻了捻睡着的人的一绺碎发。
    这一点细小的声响在静谧的房间里尤其明显。
    窦惊澜似乎觉得痒,抖了抖眉毛。
    江汜把自己的手藏在背后,急忙站起身走开。
    一路竞走似的窜进卫生间,他捧起一捧水泼在脸上,试图让自己脸颊的温度下降。
    见效甚微。
    从颧骨到耳尖那片皮肤泛起的颜色浅淡而显眼。
    江汜按了按自己的脸,仓促地骂镜子里的人。
    没出息。
    镜子里的人回答他:没出息。
    *
    窦惊澜醒着。
    从江汜自言自语的时候就醒了。
    他本想睁眼,但晚了。
    眼尾碰到江汜的手指时,他明智地将想掀上去的眼皮压了回去。
    男孩儿的手指温热,握着他一点头发在手里碾了一下。
    像是想探究触感。
    也像是情不自禁。
    他原本十分困倦。
    他今天很高兴,因为有了一个新的地方可以呆着,这里温暖而安全,还有他在乎的朋友在他身边。
    但男孩儿的手碰过来时,他鼓动的心跳像是要挣脱胸腔,撞疼他的肋骨,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心律不齐。
    同时,他浓重的困意无影无踪。
    窦惊澜从沙发上坐起来,呆呆地看着手里的抱枕。
    *
    江汜一脸的水,从卫生间出来,却发现刚才醒着的人现在已经坐了起来,心里咯噔一声,上前问:我吵醒你了?
    窦惊澜抬头看他,神色如常,说:没有,大冷天洗什么脸,脸上都是水?饭味儿太香了,我被饿醒的。
    江汜松了口气:刚才有点气闷,就洗了把脸,晚上去买个加湿器。我就说,你早上吃一个槐花包子怎么可能饱得了。还要叫窦米吗?我看她睡得挺香。
    窦惊澜:让她睡吧,她难得睡个好觉。
    江汜:你不也难得睡一会儿?好好对自己的眼睛吧,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红的眼。
    窦惊澜顿了一会儿,没说话。
    江汜疑惑地前凑,想看清他的表情:怎么了?
    窦惊澜看着他放大的脸庞。
    这个距离让他可以看到上面细小的绒毛。
    窦惊澜:没什么。
    只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感觉
    很新鲜。
    阴沉的云幕仿佛被掌控之手撕开,落下灿烂的太阳光。
    金光洒落在这栋楼前,室内在短短数秒内大亮。
    少年脸色憔悴,神色温柔,说:谢谢你,江汜。
    江汜第一次看见一个人明明在笑,却让人觉得他想哭。
    他不知道说什么去安慰他一下,刚才在门口和派送小哥插科打诨的那张嘴,现在就像功能不全,在这个问题上系统报错,故障了。
    窦惊澜说:我能抱你一下吗?
    这是他第二次要抱抱了。
    江汜啧了一下,上前给他一个结实的熊抱:干什么呢,整天找我要抱抱。
    他手从窦惊澜腋下穿过,不太熟练地拍了拍他:当心晚上你就烦了。我睡觉姿势那叫一个怪,把你当抱枕也说不定。
    我不嫌弃你。
    由于姿势的原因,窦惊澜低哑的声音就在他耳边,江汜从头到脚麻了半边。
    窦惊澜比自己高点。
    他松开窦惊澜:敢嫌弃我,反了你了,罚你饭凉了再吃。
    那股熨帖的温度远离他的怀抱,窦惊澜下意识伸手想抓住,江汜已经指向餐车:喏,菜都要凉了。
    窦惊澜跟着他的话扭头看了眼餐车,确实要凉了,而且在饭盒里,不知道有没有水蒸气。
    滴进菜里的话口感不好。
    察觉到了一点隐晦的心意之后,他连做这些劳动都心情愉悦起来,毕竟知道是江汜要吃的。
    他几乎心甘情愿外加自告奋勇地打开餐盒,一点点摆上桌。
    他没有别的可以给,只好给出他的勤快,给出他的劳动,给出他的真心。
    江汜也一起来,但他明显没有窦惊澜利索。
    在第二次要端一个菜被窦惊澜抢先之后,江汜发出了疑问:明明是一样的手部结构,怎么你就是比我快?
    窦惊澜:做多了,在早餐店每天给人递东西练的。
    又是一下,江汜和窦惊澜想去端同一盘,这下他们的手直接撞在了一起。
    窦惊澜看只剩下一盘,松开盘沿让江汜去放。
    江汜把菜放上桌,又折回来把手掌展开,动动五指,说:来,比完再吃。
    窦惊澜:比?比什么。
    江汜:比手,我觉得肯定是手的大小影响了我的发挥。
    窦惊澜已经在桌边落座,闻言把胳膊支在桌上,和在他对面的坐下的江汜说:那来吧。
    江汜伸手过去,在要碰到他的手时迟疑了,像个没有实力却又上前试探的拳击手:你这语气怎么像是让我死心。
    窦惊澜并不回答他,只是继续说:比比看就知道了。
    江汜这么看,他们手掌差不多大。
    他萌生退意,想收手。
    窦惊澜看他眼神就知道他在迟疑。
    不知道是迟疑和别的男孩儿握手不太好,还是在迟疑别的什么。
    窦惊澜并不让他躲,伸手过来把他展开的手抓住了。
    这下彻底变成了个五指相扣的姿势,窦惊澜扣住江汜的手往自己这边拖过去一点,说:别躲,你先提的。
    江汜被他紧紧握住,反射性说:你手终于不是凉的了。
    窦惊澜微怔。
    江汜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急忙挽救,结果越说越错:啊,没别的意思,就是说感觉你终于健康了点不是,我不是这意思我意思是你终于暖和了点,也不对,这什么鬼形容
    窦惊澜笑着打开自己的手,和他按在一起,说:嗯,你的功劳。
    江汜戛然而止。
    两只手叠在一起,江汜看到比他长一些的另一个人的手指,过了几秒才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他拿起旁边的筷子递过来一双,也不提比手的结果,说:你知道就好。
    窦惊澜笑了一下。
    当然知道。
    我的太阳。
    *
    吃过饭,江汜看了眼手表发来的短信扣款,毫无疑问的四位数,十分吉利。
    888块。
    他看了看留下的盘子,福至心灵地觉得这数字也包括了餐具费和餐盒费。
    他们俩解决了其中一只烤鸭,好几样凉菜,一盆汤,外带两份米饭,剩下的都用保鲜膜盖好留在了桌子上。
    江汜不太放心,还在显眼的地方留了张便条。
    防止窦米一觉睡到凌晨,起来不知道吃什么。
    【凉了就在微波炉里热一下】
    吃过午饭没多久,窦惊澜的睡意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出现,不是因为他懒,反而是因为他不懒。
    前天晚上因为那个男人没回来,他整夜没合眼,在学校里稍微补了会儿眠。
    昨天晚上男人回来了,更是没能合眼。
    还强撑着从家里跑出来,再辗转两个地方,一直到现在还没睡下,已经是他的极限。
    他几乎和被窝接触的瞬间就闭上眼睛陷入沉眠,连江汜的一句午安都没有回。
    江汜看他即刻入睡,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他在卧室小桌旁的沙发坐下,翻开自己的日记本。
    他从别墅走,别的没带,自己的日记怎么也没忘。
    这本日记他原本只用做记录自己的心情,寥寥几句,亦或者长篇大论。
    记的东西什么都有,趣事、糗事、新闻、娱乐、甚至剪贴。
    因为用的时间有些久,所以甚至有些爆本
    日记本有点鼓起来了。
    这让他对自己有掌控感,也让他偶尔闲时翻看,可以看到让自己发笑的内容。
    江沚教他的。
    因为她教他的东西很少,所以只要是教过,他都想记住。
    最近,这个日记本里多了除家人外的别人,一开始他只是用那个alpha代指。
    今天,这个别人终于有了真正的名字。
    2015年12月11日,天气多云转晴。
    窦惊澜和窦米和我一起住了。
    特别开心。
    他在本子下面画上小天使和小恶魔,在这页末尾写。
    我自己的功劳。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来来回回写了好几遍。
    江汜之前用那个alpha代指窦惊澜的内容指路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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